林壹静,你清醒一点。
这话哪怕是从旁人的嘴里说出来,也得让林壹静心中一紧。
他不知道要怎么清醒,他已经很清醒了,可是许诀要这样,他有什么办法?
许是看他面色不好,章宜椿才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许诀这个人真的不值得,他就是个疯子,你和他在一起总有一天会后悔。”
这话林壹静倒是不太好反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事实。
不过章宜椿为什么这么看不上对方呢,许诀的受欢迎程度完全不亚于他们这些圈内艺人啊。
“那你呢,你为什么打他?”林壹静早就想问,但章宜椿一直没有消息,就拖到了现在,“打了他还签他的电影?”
章宜椿掀了掀眼皮,看了林壹静一眼,又没说话,可看着像是还在生气的样子。
“没事,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和他确实结束了,只是他似乎不太能接受我分开的方式,总是来找我。”
此话一出章宜椿面上恼怒之色更浓。
“那个混蛋!你……你别搭理他。”
两人今晚坐在这儿不是为了讨论许诀,再者林壹静本来也没再打算搭理许诀,便也不再探究章宜椿为什么这么说,只道:“行,我知道了,说说名单的事情吧。”
当年上那艘游轮的人太多太杂,有许多已经退圈的,有许多如今功成名就的,一一排查下来和乌言认识的人并不算太多。
“这三十二个人都是和乌言有过交集的。”章宜椿拿出一张A4纸出来,上面又是一串名单,可见章宜椿查这事情是废了些功夫的。
林壹静看过去,下意识寻找自己熟悉的名字,然而他发现除了苏沅白,许诀他们那一堆都不在里面。
“苏沅白和他为什么会认识?”
章宜椿又看了林壹静一眼,就差在脑门上刻着出息两字,明显不满他总盯着苏沅白和许诀,但他也没多说,而是又从资料夹里找出来一张纸。
“苏沅白曾经帮他拍过一组照片,那会儿正流行互勉,应该是在网上认识的。”
林壹静看过去,纸上是乌言的微博截图,九宫格照片,林壹静见过,那会儿并没有注意照片上的水印。
那个时候的苏沅白在摄影方面已然很优秀了,没什么技巧,光影构图各方面都能加分。
他的风格本就比较活泼,把乌言的青春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件事情,有没有可能跟他有关,那事情之后第二个星期他就出国了,这事情太巧合了?”
每次见到苏沅白的时候,林壹静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对方看起来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弟弟,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对方是个嫌疑人。
然而下一刻章宜椿却摇了摇头。
“不可能,因为当时苏沅白确实出了宴会厅,和他爸一起,但是他回来的时候,乌言才出去。”
紧接着他拿出一张监控截图,里面是苏沅白和乌言擦肩而过的照片,两人还打了招呼。
“后面苏沅白就没出去过。”
看着章宜椿一张一张摆出来的资料,林壹静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努力。
而自己之前还怀疑他实属有些不该。
根据他所调查出来的,当时有九个人有嫌疑。
第一个就是苏沅白的父亲苏林,跟苏沅白一起离开宴会厅后,他过了一段时间才回,期间大约有十分钟的时间。
另外有乐教授、乐教授的儿子乐天阳,当时还是乐天阳女友的阿悦。
“他们三人的嫌疑不大,因为当时他们在二楼,乐教授能为乐天阳两人作证,两人都在船舱里。”
孤男寡女在船舱里做什么不言而喻。
“那乐教授呢?”
问题一出,章宜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睛里还有血丝。
他低头自顾自说,“我以为你不会怀疑你的老师。”
林壹静没应,他怀不怀疑有什么重要,现在是看证据的时候。
“他当时和云教授在一起喝茶,也正是出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了乐天阳房间里的声音,当时两人正在吵架,也是后来那次之后两个人就分了手,而乐教授去卫生间遇到了这个人。”
“曹荣辛?他那时才多大,十多岁。”
章宜椿点点头,“当时的游轮上不只他一个小孩儿。”
另外还有四人是船上的应侍生,而这人都和乌言没什么关系。
这么一分析,林壹静看那些人似乎每一个都有问题。
“章前辈你是怎么想的?”
章宜椿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点起了一支烟,但他只点燃了,却并不抽,好半晌,他才说:“除了那几个应侍生和曹荣欣,其他人都可能跟他产生联系。”
“不对啊。”林壹静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我们甚至不知道是谁让他上船的,而那个人不会是他们。”
林壹静把乐教授、云教授、乐天阳和阿悦的名字圈起来,“这几个人他早认识,不会是在栖山别墅突然认识的那个人,曹荣欣年纪还小也不太可能,就只剩下苏林和几个侍应生了。”
而出现在别墅的,极大可能就是苏林了。
两人对视一眼,总感觉这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别墅那边我去打听打听。”章宜椿说。
林壹静点头,“那我……我去接近一下苏沅白。”
或许他也可以去看看乐教授。
章宜椿终于把那已经燃了一半的烟塞进了嘴里,他深深吸了一口,脸上的疲倦仿佛就那么消失了,可他再睁眼时,颓态更显,“来一根儿?”
“不抽,谢谢。”
麻痹自己的方式有很多,可往往都只是暂时的,就像烟和酒还有许诀。
林壹静嘴唇紧抿往椅背上微微一靠,却听章宜椿轻轻笑了一声。
“也是,你是个好弟弟,他经常夸你。”
林壹静心里涨涨地痛,“他在江市,过得还好吗?”
沉默,章宜椿没答他的话,林壹静竟一时猜不出来。
因为乌言不只一次在他面前夸赞江市的美好,让他从初中毕业起就一直向往着这座城市,直到现在也不愿离开。
“只是没想到你会去给人做情人。”
林壹静一顿,垂下眸去,仿佛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被人窥视,无处遁形。
然而章宜椿却没有放过他,而是又道:“他的声音和乌言确实有几分相似。”
“我……”林壹静颤了颤,身上汗毛竖起,从脚底到头顶,整个人都坐立难安,他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章宜椿说的都是事实。
“断了也好,我想他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一句话像一把刀,插在林壹静的心口,一片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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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吴秘书的任务办得并不算太好,在老板着急的情况下,他愣是拖了好几天,但好在是完成了。
他不仅找来了乌言的所有资料,而且还将乌言和林壹静的相关部分单独拎了出来。
若是没有看到这份资料,许诀不会相信林壹静有这么活泼鲜活的一面。
为乌言作画,帮乌言筹备生日,备考乌言学校旁的美术学院,穿着校服去车站接人,站在小区楼下四处张望着等待乌言的归来,两个人一起去看花,一起去钓鱼……
林壹静居然有这样的曾经。
许诀都明白了。
他不是从小就斯斯文文,只有双眼红通通地看着人。
他也不是不会跟人撒娇闹脾气,在那个人的面前,他一定什么事情都做过。
盯着那张车站两人相拥的照片,许诀看了许久,他的嘴像是被黏着,怎么也张不开口,许久他才恍惚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嗓子里传出来。
“为什么这些照片没有被爆出来?”
这些天林壹静那么被挖,按理来说,总会流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站在一旁冒着冷汗的吴秘书不得不佩服自家许总,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要知道他看到这些照片时那可是惊讶了许久,虽然没有人规定人不能有过去。
但照片上的那个人和他们平时看到的林先生差别太大了。
“有人压着,这些照片我找得也不怎么顺利,用了点手段。”
他假扮了乌言故去母亲的远亲去古江城认了亲,又去了两位的墓前祭拜,乌言的墓就在他们旁边,另外还有乌言的奶奶。
“殡仪馆的人说,以前乌言每年会在九月二十八号那天去那里待上一整天,后来便只待半天,乌言也被葬在那里,去那里的就变成了林先生,每年十月三日。”
如此一说许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为什么林壹静从不提过生日的事情,那是乌言父母的祭日,他不愿意让乌言难过,而为什么会那么在乎三号,是因为那是乌言的祭日。
“那他每个月三号去哪儿了?”
“查了城关路附近的监控,应该就是那儿。”
乌言的房子。
许诀握着照片的手越来越紧,紧到指节泛白,照片也缓缓皱起,直至照片中的身影也变了形,他才像是被什么东西闷锤了一下,整个身体卸下力,肩膀也微微垮了下来。
“是谁压着他们的消息?”许诀声音微哑。
“好像是许氏集团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