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廊上学生零零星星，打了预备铃后更是都匆匆往班级里赶。
祁好迎着相反的方向，往楼上走。
这节是自习，临出教室时裴惜告诉她英语组在五楼。
上课后教学楼安静的很，祁好只能教学楼外围楼梯绕着圈上，楼梯设计的倒是很漂亮。
空旷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人，站在英语组门前，整理好衣衫准备一会才敲门。
“进。”祁好听见陈老师的声音才进门。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祁好站在桌子前，有些手足无措，手背在后面手指悄悄绞起衣袖。
陈老师看出祁好的坐立不安，脸上表情温和许多，祁好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坐吧。”陈老师顺手拉来一把椅子，手上整理卷子的动作不停。
早上九点钟阳光正是好时候，没那么热，照在脸上也是暖洋洋的。
二人没有说话，祁好也静静等待，看着徐老师娴熟的动作。
目光无意间往桌上一瞥，一份成绩单正摆在眼前。
——高二三班学生分班成绩。
祁好的名字不算难找，几乎一眼就能看到——最后一个。
意料之中，入学以来虽然祁好没主动问过成绩，但也知道自己的水平，能进重点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陈老师见祁好终于注意到成绩单，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今天的话题。
“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老师们对学生的评价似乎总是千篇一律，换汤不换药的经典开场，“可是你也看到了你的成绩。”
“你的情况你班主任已经跟我说过了。”
祁好听到这话后抬头，与陈老师对视。
陈老师眼里竟然是期待的目光，祁好不太理解。
“老实说，重点班后五名从来不是我们注重培养的对象，你从外校来，相信你能留在这个班级的人很少。”陈老师终于停下手中动作，看向祁好的目光满是希望，“但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我分析了你的成绩，理科那么优秀，只差了英语。”祁好的目光紧跟陈老师在成绩单上指指点点的手指，自己英语成绩被圈了起来。
“这次的题确实很难，我也看到了大家的反馈，这次的成绩是有些失真，可能和你真实水平有差，但你也看到了，你的同学们的成绩平均在及格线上下浮动，你这个，是不行的。”
78分。
祁好看了一眼上下成绩，连8开头的数字都少。
然后她又看见了裴惜的成绩。
果然和她说出的话一样漂亮。
“你想不想留在这个班级？看的出来，你很喜欢你的同学们。”陈老师殷切的目光望向她，期待着她肯定的回答。
脑海中不自觉播放起昨天沈清白和裴惜几人说说笑笑的画面，和一张笑得总是很张狂狡黠却漂亮的脸。
她没交过什么朋友，也不奢望交朋友，但是能触碰到这种热闹真好，她享受这种氛围，有些贪恋。
祁好像是下定决心，看向徐老师的目光也坚定不少，给出肯定答案。
“我想的。”
陈老师欣慰点点头：“好孩子。”
转身拿起一份A4纸打印一份不薄的材料递给祁好，祁好接过来翻看，上面是各种语法和句子。
“你每天中午都到这来，我要抽背的。另外每天从我这领走一份生词单，你一次哪那么多材料不方便。”
陈老师的殷切和负责任程度超过了祁好对她的第一印象，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惊讶。
“好孩子，走路把头抬起来点，那么漂亮的脸，不要总拿头发盖住。”
——
“语法总结，长难句记背，”沈清白转身翻看祁好带回来的材料，由衷感慨，“她居然对你这么上心，讲实话我如果是她，学生那么驳我面子，我肯定不会对学生这么负责任。”
“那是你，”何媛拿着面包啃，一下课就围到原来的位置，“还是这个地方好啊，睡觉都不容易被发现，小祁你一定要珍惜好好对待我的宝座啊。”
祁好接回资料，应着何媛的话点头。
“你这种没道德的恶毒女人是当不了老师的，”何媛评价，“我心地善良才能。”
裴惜在一旁听着，没忍住笑得很大声。
沈清白咬牙切齿：“好啊，你也跟裴惜学坏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裴惜一脸遭受无妄之灾的样子，“我也是好人。”
何媛塞进最后一口面包，趁着打预备铃的机会赶紧溜回座位，小沈哼了一声转回身。
祁好的桌子上曝光太严重，亮的有些睁不开眼。
微微侧过头偏向裴惜，眼神里多有询问的意思。
裴惜意识到这一点，伸手利落地把窗帘拉上一般，光瞬间被遮住，裴惜能看清祁好的脸了。
见祁好还是歪着头看她，裴惜也学着她的模样，和她一个方向歪头。
“怎么了？”
祁好目光里带着迟疑，还是在老师进门前问出了心中疑惑。
“她不会生气吗？”
指的是沈清白。
老师进来的一瞬间，班级里起来一阵躁动，除了翻卷纸挪椅子的声音，还有自己找不到卷纸非要翻翻同桌书桌的小声争执。
裴惜一副“可怜的”模样，声音“委委屈屈”，拉长语调：“沈清白，你不会生气吧？”
沈清白回头瞪了她一眼。
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飞舞，裴惜憋笑肩膀一颤一颤的。
“看吧，没生气。”
祁好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裴惜。
裴惜缓了口气，终于停下来，脸上笑意还没消散，又像是肯定刚才的回答，认真看着祁好。
“嗯。”尾音短促，鼻音也带着点开心上扬的调调。
——
每年运动会都会开在九月末，往往都会赶上国庆假期，学生们往往很期待，如此高压的生活下，运动会总是一个绕不过的话题。
但是三班不太一样，本来就人比其他班少，而且班级同学对运动会的积极性也是严重两极分化。
学校很有病的把月考排在运动会之后，沈清白经常吐槽这一点。
这是选科后第一次分班，毕竟谁也不想第一次月考就掉出去，这就使得三班即使兼报项目也参不全。
“这还参加什么啊，干脆弃权好了，人家比赛咱班比学习呗。”体委看着寥寥几张报名表，语气里多少有些不满。
“你报了吗？”小沈用手掩住嘴，低声询问裴惜。
“报了，”裴惜看向讲台上的体委，“等班主任回来看见这几张报名表，又得喜提“老弱病残”班的称号。
“我也想报，但我也是真舍不得用自习时间练项目。”沈清白惋惜，“月考之后还有竞赛呢。”
裴惜伸手勾起椅背上的长袖校服，跨出座位：“你这么一说我也得准备准备了，时间来不及了。吃什么吗？我去超市。”
沈清白把饭卡扔给裴惜：“看着带吧，我还以为你真不学习呢。”
裴惜弯腰，双手拄在桌子上，头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出现在祁好面前。
“走吗？活动活动，写了一上午了。”没等祁好答应，裴惜把手架在祁好小臂下面，趁她不注意把整个人提起来。
“诶，你......”祁好吓了一跳，裴惜勾住她小臂的手腕收紧，整个人被带着往前走。
还好祁好反应快，走出两步就赶忙跟上裴惜的步伐，看着像两个人手挽手往出走。
二人还没到门口，体委的声音再次传来。
“人家裴惜没报就没报了，人家是第一，好歹占个学习好呢，倒一也学习？还有脸跟人家出去呢。”
裴惜步速很快，听到体委这样说立刻停住，带着祁好跟着晃了一下。
然后转身把饭卡递给祁好：“看着带点，够下午垫肚子就好。”
裴惜从后门出来又回身从前门进去。
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眼神阴沉地盯着体委。
体委似乎有些尴尬，当没看见裴惜，继续“整理”没什么可整理的表。
“你什么意思？”裴惜挑眉，率先开口。
原本低头做题的同学听见声音被吸引了注意，抬头看向二位。
“什么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别耽误了大家的事。”体委插科打诨，装傻不肯接裴惜的话。
班级同学注意力有意无意都往这边溜，屋子里气氛诡异的很。
裴惜就这么盯着她。
体委终于沉不住气，忍不住开口：“别跟谁都玩，不知道哪来的货色别学错路。”
裴惜冷哼一声，上前抽出自己的报名表撕碎甩在她脸上：“你再说一遍？”
体委没胆子接话，心里却憋着一口气，面色憋得涨红。
裴惜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准备离开不想闹得太难看。
还没等裴惜出门，体委居然带着哭腔，转身再看居然眼泪不停。
“她成绩不好为班级做点贡献怎么了？”女孩眼泪噎着嗓子，抽泣好几下，“对了，下个月就不一定是咱们班的了，参加不参加有什么关系？”
裴惜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气的有点想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交什么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管那么宽，你暗恋我？”
同学们本就暗中留意这边动静，此言一出全班哄堂大笑。
沈清白还在那不怕乱地拍手叫好。
体委站在那，尴尬地不知如何张口气的人快炸了。
“省点你那不值钱的眼泪吧，多大人还来这一招？有流眼泪的功夫还不如多学学怎么说话，别一张嘴就那么惹人厌。”
转身出门，却见到祁好依旧站在门口。
裴惜看见她顿了一下，看见祁好两手空空，就知道她压根没去，一直在这等她。
“你怎么没买，”裴惜从祁好手里抽走饭卡，“走，一会大课间迟到了，要挨批的。”
祁好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谢谢你啊。”祁好小声说。
裴惜动作慢了一瞬，轻捏两下祁好的手，带着点笑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