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永庆帝的圣旨后,汴京便满城风雨,谢家倒台后,朝堂之上波云诡谲,人人自危。
为了防止外头的流言伤到温黛,大长公主下了禁令,更是约紧门户。
正厅内,大长公主正交代着事情,门外头就传来了声音。
“求大长公主殿下救救我儿吧,妾身自知罪孽深重,可月儿是无辜的,她到底也是温家的子嗣啊!”
大长公主眉头微皱,看着旁边的秋嬷嬷。
“怎么回事?”
秋嬷嬷为难道:“是下头人不懂事,不慎让她闯了进来,听闻徐月重病不醒,徐姨娘来请殿下求太医前来医治。”
大长公主听见这话瞬间气笑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人立刻给我赶出去,什么阿猫阿狗就往里放,再有下次,也不必留着了。”
秋嬷嬷领了命令,当即就出去赶人。
只是徐氏见状不退反进,一个劲的磕头,嗑得头破血流,哭的撕心裂肺。
“殿下,求求您救救月儿吧,往日都是妾身的错,请公主垂怜,救救月儿吧。”
秋嬷嬷早就看不过徐氏了,往日是顾忌殿下的名声,如今徐氏都被赶出去了,她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看着旁边愣住的婢女们,怒喝道:“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给我堵住她的嘴扔出去打发了!”
婢女们闻言这才动起了手。
只是刚捉住人往外拖,迎面撞上了来看望大长公主的温守成。
他看着这一幕有些奇怪,“怎么回事?”
他旋即又看向被擒拿的徐氏,“你怎么会在这?”
没等秋嬷嬷如何解释,徐氏拼命挣脱开束缚‘噗通’一声跪在温守成脚边,如泣如诉 。
“老爷,老爷你救救月儿吧,她就快要活不下去了,她是妾身的命啊,我知您厌我憎我,可是月儿是无辜的啊,她也是您的女儿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死在外头吗?”
徐氏一番哭诉,真情流露。
温守成凝了神色看向秋嬷嬷,冷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从实说来?!”
秋嬷嬷面露难色,“这……”
“你何必为难秋嬷嬷,是本宫不想替她请太医,怎么温大人是也想审问本宫不成?!”
大长公主站在门前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守成,脸上神情满是倨傲之色。
温守成压住怒火将手中的腰牌扯下来递给身旁的小厮。
“去,拿着我的腰牌去请太医。”
“本宫看谁敢动!”
大长公主也是和温守成较上劲儿了,凤眸圆睁,不怒自威。
“周书宁!”
温守成陡然出声,声音中是控制不住的怒火。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看着领命而去的小厮,和满脸柔弱的徐氏,大长公主气得身子都在颤抖。
“你既这般关心这对贱人母女,你何必在这,倒不如去外头父慈子孝,温守成,你给我滚!本宫再也不想看见你,滚!”
说罢大长公主转身回了屋内。
秋嬷嬷叹了口气,“驸马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好不容易才将那缝隙填补,如今却是自己撕开了那伤痕。
秋嬷嬷摇了摇头,转身也进了去。
“砰——”
门陡然被关上,犹如他和她之间隔的那道天堑,谁都不曾逾越。
徐氏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虽也被吓到了,可她眼睛微转,柔声细语道:“都是妾身不好,只要月儿好起来,妾身就是给大长公主当牛做马也是使得的,只求公主和老爷不要因此离了心。”
温守成闭了闭眼,握紧了手中为她买的簪子,心中毫无方才那番喜悦。
面对徐氏的话,他也只是淡淡道:“好好照顾徐月,有什么缺的和管事说就是了,没事别来公主府。”
徐氏没想到这次招数竟是不管用了,奈何徐月要紧,她也没过多纠缠。
总归大长公主和温守成不欢而散,她就还有机会。
于是徐氏柔柔行了一礼,“是。”
她便跟着人离开了。
屋内,大长公主坐在上方,捏着手看着关上的那扇门,瞧见温守成凑近了门前。
“书宁,当初如何已经过去,错已经铸成,为何非要揪着不放,所有人都离开了,你依旧不满意。”
“徐月到底是我的血脉,生为人父,我不可能不管,你怨我恨我都好,只是你自己注意自己的身子。”
温守成不知道大长公主能不能听见,说完之后没听见动静,便将东西放在了门前,随后纠结再三,才离开。
温守成离开没多久,秋嬷嬷就开了门,瞧见那簪子,便将其带了进去。
大长公主看着秋嬷嬷手中的簪子,气得一把拿起来就往地上扔了去。
玉簪摔落在地,碎成了好几段。
“谁稀罕这破烂东西,他以为那徐月是个好的,却不知那就是匹豺狼,黑了心肝的,就他被猪油蒙了心分辨不清楚!”
大长公主又气又急,眼眶都有些泛红。
秋嬷嬷叹了口气,她是公主的乳/母,从公主幼时一直到现在,自然知道公主的性子刚强,眼中容不得沙子。
当初多少世家贵族天潢贵胄之人,公主独独看上了新科状元的温守成,甚至不惜求了圣旨下嫁。
好在温守成也不是那等三心二意之人,本该是一段佳话,可自从出了老夫人那档子事,两人渐行渐远。
大长公主看不清,可秋嬷嬷甚为旁观人瞧得一清二楚,二人对彼此分明还有情意,可殿下嘴硬心软不肯说软话,而温大人执意要个答案。
就这样蹉跎了这许多年,好不容易这半年来有了起色,可今日这一遭又打回了原型。
这些话在心中想容易,可若是说出来,秋嬷嬷当真是没了办法,她看着殿下长大
自然知道殿下在气头上,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
“阿娘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
温黛一进屋就瞧见了这满地狼籍,她扭头瞥了眼秋嬷嬷。
瞧清楚秋嬷嬷的眼色,温黛心下一转,当即凑了上去,站在大长公主面前。
瞧着大长公主的怒颜,她也不害怕,只揪着大长公主衣袖一摇一摆,拉长了声音唤人。
“阿娘——”
对温黛,大长公主到底是舍不得发脾气,故意冷了脸色沉着声音。
“做甚,就你是个小冤家来的。”
知道母亲这是消气了,温黛凑了上去抱着她。
“阿娘别生气,这不有我呢,音音会永远陪着你的,让阿爹一个人孤独终老吧!到时候养个百八十的面首气死他。”
温黛信誓旦旦的说着,小嘴叭叭个不停。
大长公主原本还有些恼怒,眼下被她逗得没忍住笑出声来,捏了捏她的鼻尖。
“你啊。”
“还永远陪着为娘我,也不知道是谁这几日三天两头的就往谢家跑,旁人都避之不及,就你上赶着,你这是想取消婚约?”
大长公主满脸的怀疑。
温黛抿了抿唇,眼神飘忽,撒娇就想含糊过去。
“阿娘,我...反正你后面就知道了。”
大长公主拿她没办法,只是叹气,有些忧虑。
“阿娘只是在想若是之前,本还想劝你不要取消婚约,可如今圣人已经下旨,那便是覆水难收了。”
想到这里,大长公主揉了揉额头。
温黛睫毛微颤,她知道,阿娘是在担心圣人做这一切是为了她,想让大长公主府和皇室绑得更加密切。
可阿娘不说,温黛便装作不知道,她不想让阿娘担心。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轻扬道:“今日我还约了去送谢安呢,阿娘我先去了。”
大长公主眉眼轻弯,捏了捏她的小脸点头道:“去吧。”
直到温黛出去,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淡,看着温黛的背影,神色怔愣。
秋嬷嬷知道她担心什么,便试着出了个法子。
“不若再为郡主定门亲事,到时候即便是圣人也做不出拆人姻缘的事情。”
大长公主只是摇摇头,“若是这么简单,我那好侄儿便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将取消婚约的事情过明路。”
“本宫担心的是,分明之前皇后已经有放弃之意,可为何念头突然复起,这当中必然有其他的事情。”
秋嬷嬷想了想道:“听闻半月前,皇后曾秘密去了无量寺,因着郡主那日也去了,暗处的守卫这才瞧见。”
大长公主眼眸微眯,“找人去查查。”
秋嬷嬷点点头,“是。”
她顿了顿,又道:“那徐月那里,咱们要不要...”
想到还有这个祸害,大长公主就没个好脸色,不过想到什么。
大长公主缓缓道:“不必去管,另外将咱们查出来的那些事情不动声色的叫温守成知道。”
她要让温守成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到时候她自然有的是法子叫他后悔。
想到惩治人的法子,大长公主心头那口郁气才缓缓散去。
与此同时,汴京郊外院中。
太医在里头诊治了半晌才出来,一出来徐氏就迎了上去询问着徐月的病情。
知道徐月病可医治之后,她才长松了一口气。
如今老夫人靠不住了,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个女儿。
自从这个女儿幼时一场高烧之后,便变得极为奇怪,行事作风颇为老辣,简直不像个孩童。
最令她惊奇的是,徐月居然能够提前知道许多事,这才让她数次对上大长公主不落下风。
如今她不依靠徐月,又能去依靠谁呢。
而屋内的徐月在太医的针灸后已经清醒了过来。
可她浑身都没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可一想到温黛依旧是金尊玉贵威风凛凛的郡主,她就不甘心。
不对不对,一定还有法子!
一定还有法子的!
她拼命想着还有什么能够破局的法子,想得头疼欲裂脑袋都快裂开了。
半晌,徐月大汗淋漓,浑身都湿透了,可她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
是了,她怎么忘了,还有那件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