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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欲罢亦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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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已过,烈日开始喷薄狂暴炽热的气息,炙炼崖东倚山体,高耸的山峰挡住了初升的艳阳,此时崖上尚有一片荫凉。

烈如秋眼见烈子星飘然离去,便独自在炙炼崖上逡巡,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正欲踏上石阶下崖,却见烈如清拎着一个竹篮拾阶而上,面带微笑地说道:“小秋,先生让我转告你,从此刻起,你需在炙炼崖修习思过,三日之后方可下崖。”

“什么?!”烈如秋满脸的委屈与愤慨,十分无奈“我又没做错什么,思什么过?先生每次出关都是这样,能不能有点新意?我还是不是先生的亲徒弟?他如此对待一个极具天赋的关门弟子,合适吗?合适吗?!”

他吼了几句,瞅着烈如清四平八稳地放下竹篮,只好软言笑道:“三师兄啊,现在可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日子,炙炼崖上无遮无挡,要不了一个时辰,我就会晒成黑炭了。以后,你干脆喊我烈如炭罢了。三天时间?你让我如何度过?”

烈如清站在石阶尽头,仍是笑容满面,温和地说道:“隐乌道要比炙炼崖热得多,你倒是天天都去的。这点点阳光你怕什么?何况,你又不是第一次在此思过修习。”

“是是是,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但是从来都是只有一天的。哼!等我破了你的星阵,看你还笑不笑。先生也是,他倒是说出个道理来呀,他又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如何破阵,总说让我自己去悟,我若是都能自己悟出来,还要拜师作什么?”

烈如清对他的言语充耳未闻,和风煦煦地说道:“我会让玉辰按时给你送来瓜果饮水,你且安心在此修行,不过三日罢了。你是知道的,炙炼崖的禁制只有先生能解,千万别动逃跑的心思。”说罢便转身离去。

烈如秋看着师兄远去的背影,颇有些愤愤不平,自言自语道:“不就是没有破解星阵吗?你比我年长八岁,聚星而成魇蝎星阵至今亦不足三年,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超过你呢!”

说完,烈如秋悻悻然地席地而坐,看着空无一人的炙炼崖,回想方才的几番尝试,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破解星阵的关键究竟在哪里。

阳光渐渐移至平地之上,勾勒出山峰的轮廓,阴蔽之处一点点地变窄缩小,向山体方向快速退去。耀人眼目的金色阳光撒在身上,顷刻间便如同火焰一般,石质平地上的温度同样迅速升高。

烈如秋剑眉微扬,无奈地站立起身,面对艳阳,轻阖双眼,凝神聚息,双手拈了个诀印,静静地吸纳来自日煦的炽息。

直至日暮西沉,晚霞将曦和群山染成血色,山风穿行而过,炙炼崖才凉爽了少许。

烈如秋敛尽星辉收起诀印,只觉得周身疲倦至极,睁眼看见石阶旁放着的瓜果及饮水皮囊,懒洋洋地踱过去提起水囊大灌几口,随意地躺在地上,看着碧蓝晴空,自言:“看三师兄平日里温吞的模样,为何我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的魇蝎星阵呢?只要能擒住蝎尾,以烈焰击其尾尖之处便能破阵,不就是这个道理吗?难道还有什么蹊跷?”

他握着水囊慢慢啜饮,心绪又飘至关于口不言而达意的疑惑,猛然发现一个事实:无论是哪一族类,要想做到口不言而达意,必须要有修为!

烈如秋不由得拍了一下腿,自说自话道:“他不是没有修为吗?第一天见到他时,我明明就已经探知到,他的心脉之间没有丝毫的气息流动,难道是这十几天的时间他就恢复修为了?今天早上,他突然在我脑海中说话,把我给吓得不轻,都没注意到他心脉间的气息。”

“我不信,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了修为。若如他恢复了,为何不自己将通票拿去钱庄呢?将如此重要的物什交给一个陌生人,说明他的伤势依然很重,无法离开隐乌道嘛。”

“不对啊,我问了他许多问题,他却是一个也没回答。这十几天里,他究竟躲到哪里去了?神神秘秘的,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也许,大概,可能……他会不会是在暗中观察我,担心我将他的行踪透露给旁人?不过又说回来了,遭受了那么严重的寒阵侵袭,到底是怎样的因由?他就简简单单地说句‘因为不小心’。难道是不小心得罪了一群人?偏偏还都修习了寒阵?这是有多么不小心?”

“如果数个星阵相合,那个动静肯定不小,不可能世间无人察觉的吧?上一个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不是已经殒命暮宗山了吗?“

“难道说……”烈如秋心头一跳,眼前浮现火光中的那个身影,还有云淡风轻的那张脸。他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三天后去找他问问清楚不就行了。可是,如果他闭口不谈呢?哼!在我烈如秋的面前怎么可能有秘密?不如威胁一下他,反正他又没有修为,还不是任人摆布。不过,感觉这样有点不太仗义,我乃正人君子,岂能趁人之危欺负一个重伤之人呢?“

“但是,他能将通票交给我,说明他信任我嘛,跟他多聊聊的话,他应该会将实情说与我知……”

不及夜幕降临,在各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之中,烈如秋终于困倦地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沐天落并不清楚,自己怎么会从暮宗山的深渊来到万里之外的曦和山,偏偏山腹魇焰,温高千度,人迹罕至,正是疗伤的绝佳之地。

或许,这是天意。

折翼离开隐乌道之后,沐天落躺在熔浆湖畔,一边借炽息取暖,一边认真盘算往后的计划。

沐天落请求岚先生说服御心族长悟,一个月后在憩霞镇面谈。

也就是说,他有三十天的时间在隐乌道内疗伤。

其实他很清楚,有些伤是无法痊愈的,至少依凭现在的修为不可能做到。比如双手被北斗星阵击中,天罡之气始终在指掌间肆虐,固执地一次又一次将圣光修复的筋骨再次毁损。双眸被天罡之气震碎,就算有万能的圣光修补,他仍是看不见一丝光明。

岚先生告诉他:若想手伤痊愈,双眼复明,必先臣服这道天罡之气。

北斗星阵不在二十八星宿之列,远在极北天际,与北极五星遥望。若按星位来说,北极五星是君,北斗星阵是臣。

但是,北极五星是仙宫神殿之位,是修行者的禁忌。世间凡人对待北极星域只能顶礼膜拜,多看一眼都是僭越,更不用说将其生息窃为私有。

寒息还算小问题,无药可解的妖毒却是大麻烦。沐天落体内无法计量的圣光虽多,亦只能与妖毒勉强抗衡。圣光与寒毒以这具身躯作为战场,双方都不愿轻易相让,不管是哪一方,所带来的都是远胜撕心裂肺的疼痛。

剧痛麻痹了他的感知,他看不见一丝光明,又听不到一点声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是希望自己在一个月之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非常宝贵,他需要一面驱除寒息,一面训练自己的仪态。

这两天,沐天落召出灵狐,借它的双眼为镜,慢慢调整着身形,盘起双膝,努力让身躯端正不倚。他缓缓睁开双眼,让眼眸微动,使得眼神看起来仿佛产生些许灵动。他抬起双手,不去理会筋骨因拉扯而爆发的剧痛,尽力屈伸十指,至少可以拿起灵狐带回的甜瓜充饥。

不过是几个平常的动作,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来到隐乌道的第三日,黎明时分,沐天落按时醒来,起身端坐,调理气息之后,灵识与灵狐一同跃至云海之上,徜徉于浩渺的星海之间。

正当他苦苦思索着如何降服天罡之气,忽见北极星辉骤然闪亮,下一刻,灵狐的双眸之中充满着警示。沐天落急忙从星海中收回灵识,将之散至隐乌道外方圆百丈,忽然捕捉到一道炽热的气息,朝着隐乌道方向飞速移动。

沐天落非常意外,这个时节会有人来到隐乌道。

烈如秋的呼唤与询问,沐天落一句也听不见;烈如秋的心里话,沐天落倒是一字未落。

沐天落不想节外生枝,每日在黎明之前便离开了隐乌道,在灵狐的指引之下来到玉魄湖畔,将身躯浸泡于滚烫的湖水之中。驱除寒息之时,他忍不住散去灵识回到隐乌道,寻到那道炽热的气息,悄悄地听着烈如秋心里的喋喋不休,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无声的“呱噪”。

直到这一天,沐天落从魇梦中惊,隐约听到熔浆湖泊的沸腾之声,慢慢地,声响越来越真切,越来越响亮。而后,那些细微的声响也能将之捕捉入耳。正在欣喜的时候,沐天落发现那道炽热的气息竟比往日提前了许多出现在隐乌道外。

“我就知道你还会回隐乌道的!”

听见一道明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沐天落睁开双眼看向声音传来之处,然而眼中依旧是漆黑一片。

沐天落一边听着烈如秋的滔滔不绝,一边将灵识探入对方的心海。这么一探一比较,沐天落暗自惊叹:这人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居然一模一样!世上真有这般坦诚的人么?!

沐天落没有任何犹豫,取出那张特殊的通票交给烈如秋。

千意庄主不在庄内,沐天落交代几句之后就收回了灵识,便再未理会烈如秋,静下心来修习星辉,想要试一试五毒星阵。

昔日在悬镜阁,沐天落曾读到一本关于聚星列阵的古籍,名为《引星录》。书中详细论述了毒星之阵的修行方法。这几日沐天落反复推演,天际中有分属五行的五大毒虫星阵,若是能将这五个星阵相合,形成五行星阵,以此吸纳体内的妖毒,将其与星辉相融,从而聚成五毒星阵,若是修成毒道后应能免去妖毒的恣虐。

沐天落将灵识探入黑玉长笛,沐浴在这方天地的星辰之间,找到分属金木水火土的钰蛛、栖蟾、渊蛇、魇蝎以及伏蚣五个毒虫星位,将其引至右掌之上,星辰变幻,星光组合,仿佛化作五只毒虫各自为阵。只见钰蛛螯牙橙光闪耀,栖蟾周身青光璀璨,渊蛇毒牙蓝光熠熠,魇蝎尾尖赤焰喷薄,伏蚣百足紫气蒸腾。

毒虫星阵的名称之中虽有毒字,但星辉本身却是无毒的,橙青蓝赤紫,光芒悦目,纯净耀眼。沐天落回想起那些幽暗乌黑的妖毒,若是将阴邪之息引入星阵,那么整个星空的星辉就再也不能恢复此刻这般纯净了。

沐天落感知着掌中饱含生机的星辉之息,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将五个星阵归还至黑玉长笛的星海,暗下决心:圣光虽慢也总有洗净妖毒之时,何必让这片星空沾染了妖邪之色。

随即,他将所有的火属星宿的气息汇于掌中,将星辰撒满隐乌道内,星辉瞬间空喷薄爆发,与熔浆的狂野炽息相互冲撞起来。

在《生息概要》一典中曾经说到,星辉的气息在世间最为磅礴醇厚,而炽息却是最为狂野豪放。烈焰庄的历代修行,一向恪守循序渐进,炽息日积月累,于潜移默化之间融于点点星辉,再聚汇形成自己专属的星阵,例如烈如清的魇蝎星阵。

如今一月之限已经过去大半,容不得自己再循序渐进,沐天落便将星辉尽倾,霸道地将狂野的炽息尽纳其间。狂乱霸道的气息在天落体内冲撞横行,如同置于烈日之心炙烤。炽息与寒息相激,与星辉相抗,渐渐被星辉臣服,与星辉之息相合。

经过三个日夜,沐天落以星辉聚集炽息,借此成功压制体内的寒息。

黎明未至,曦和山的夜空幽蓝微紫,深邃宁静,没有一丝云彩,一弯下弦月静静地悬浮于天际,群星环绕,缀满夜幕,闪灼明耀。众星孤月傲然俯视着苍穹之下的四海八荒与芸芸众生。

隐乌道内,灵狐闭着双眼,伏身蜷缩在面对熔浆湖泊侧卧的沐天落怀里。噩梦只是专属沐天落一人,他在充满着梦魇的黑色汪洋中浮沉,在不断惊醒之后又迷糊地睡去。身体被寒毒侵扰的剧痛,已然成为每时每刻必然要承受的习惯,只有在抛却一切感知之后的睡梦中,才能短暂的卸下镣铐,但是梦魇无穷无尽,黑暗无边无涯。

某一刻,灵狐倏然睁开湛蓝的双眸,看着被梦魇紧紧纠缠的沐天落,只见他紧蹙着双眉,满面的不安与惶恐,片刻之后,他忽然攥紧伤痕累累的双拳,喃喃说道:“娘,我不要再抚琴了,手太痛了……”

须臾,沐天落惊恐地张开双眼,视野中,在浓稠的黑暗间留下一片残影,一抹淡青色的衣裙在残影中瞬间淡去。

沐天落望向灵狐,与它四目相对,虽然双眼仍然被厚重的黑幕笼罩,看不到一丝光亮,但是他能感知到,那对依然湛蓝清澈的双眸就在目光所及之处,虽然自己深陷梦魇无法自拔,灵体却没有被阴邪之物沾染分毫。

他微微叹息,暗自宽慰,稍稍平息了心境。然后,他忽然意识到,好像自己可以说出话来了。

晨曦渐渐散至烈焰庄内的每一个角落,炙炼崖被千仞山峰遮蔽,却仍是一片幽暗。徐徐晨风轻抚,烈如秋慢慢苏醒过来,仰面看到尚未隐去的满天星辰,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欣喜地想道:马上就能下崖了!先回庄里沐浴更衣,再去鎏金畅美美地吃一顿,然后就去审问那小子。

烈如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嗯,也不能说是审问他,应该是循循诱导。毕竟我是讲道理的人。再说,了解实情以后我也能帮到他。说不定他身上的寒息,先生能有办法助他驱除。或者,干脆说服先生收他为徒,教他修习烈焰庄的心法,以炽克寒。

烈如秋调息片刻之后,一跃而起,三两步便回到烈焰庄的正殿外,一眼瞧见年仅八岁的烈玉辰,正从东侧的星兰院一蹦一跳地走出来。

烈如秋赶紧走上前去,悄声问道:“玉辰,先生在院里吗?”

烈玉辰一身靛蓝色的弟子服,发髻上插着一支青竹发簪,装扮如同一个缩小模样的烈如清。

烈玉辰见到烈如秋便咧开嘴笑道:“小师叔早上好呀!黎明之时,祖师先生与清先生一同去飞霞峰找大师伯去了。临行前,祖师先生要我转告你,他回来后还要考查你的修为,这几日不准乱跑,要专心修行……”

未等烈玉辰说完,烈如秋便飞一般地轻跃离开,回到自己的秋枫院。此院满眼皆是红枫,树姿轻盈潇洒,红掌形状的枫叶好似点点火苗,茂密的枝叶连绵,山风卷过,如同一片生机勃发的火海。

未及一刻功夫,待沐浴之后,烈如秋用发带将暗紫色的长发高高束起,插了一支羊脂玉簪,穿上一袭靛蓝镶银丝的锦衫北弟子服,垂系于银色腰带的绦子上系着一枚血色玉坠。他对着铜镜端详左右,十分满意地自言:“且看如此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翩翩君子,我就不信他会不被我的诚意打动。嗯,不如现在就去隐乌道,找他一问究竟罢。”

烈如秋一面自言自语,一面随手拿起桌上的密瓜,几大口囫囵吞下,接着就跃出秋枫院,环顾四下无人,便跃下石阶向着隐乌道飞驰而去。

由烈焰庄至隐乌道尚有数十里之距,烈如秋边走边想: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有没有关注到我的想法,我得集中注意力,不要又被他鬼魅一般的声音给吓着了……

隐乌道内,沐天落自然已经捕捉到那道急速接近而又十分熟悉的炽息,同时也听得清楚,烈如秋在心里关于自己各种异想天开的猜想,以及无比接近真相的推测。

沐天落不得不起身站立,右手紧紧握住掌中的黑玉长笛,此时指掌间的筋骨撕扯的剧痛更胜过往常,好像是在无时不刻地提醒自己,天罡之气为何会在手中张狂地肆虐。

这一次,沐天落没有收回灵狐,而是让它站在身前,背对熔浆湖泊面对通道口,静静地等待着那道炽息的到来。

数十息之后,通道内响起烈如秋明朗清爽的声音:“穆公子,今天你倒是挺安静的,怎么没有在我的脑海中突然发声吓人了?”

烈如秋在通道口出现,一眼便见到一只银色的灵狐,被赤色的熔浆映照出红色的光芒,一双湛蓝的眼眸散着星辉,格外耀眼。

他不由愣住,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得耳边两道凌厉的呼啸之声划过,黝黑的一矛一戟挟裹着闪亮的星辉与自己擦身而过,双双扎入身后通道的石壁上,将其退路挡住。

而后,隐乌道内响起鬼魅般的泣诉之声,在四周徘徊,寒息伴随着忽低忽高的泣声,瞬间便充盈了这方的空间,竟将熔浆的炙焰逼退了几分。

下一刻,狂暴的霹雳雷火凭空而降,不断地砸落在烈如秋的咫尺之处。雷火与地面刚一接触,地面却没有燃起火焰,而是迅速泛起寒霜,无数如同利刃一样的冰棱破地而出,围绕着烈如秋形成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

突见到这般景象,烈如秋猛然回过头,盯睛看向扎在通道石壁上的一矛一戟,矛与戟仍在呜鸣不止,无尽战意斗志昂扬。他不禁脱口惊呼道:“灭灵戟!残魂矛!”

烈如秋转回目光,望向熔浆湖泊旁站立的那个修长身影,只见他缓缓挥起手中的长笛,隐乌道内无端地卷起了飓风,点点星辉瞬间燃起炙焰,飓风化作一条火龙,灵狐带着一身璀璨的星辉跃上龙首,湛蓝色的狐眼仿佛变成火龙的双眸,孤傲威严地俯视着被雷火及寒冰包围的烈如秋。飓风在离他不足一尺的时候骤然停下,炽息蓄势待发。

与此同此,隐乌道内的星辉如海,茫茫星辰缓缓撒下,一个庞大无边的星阵将烈如秋笼罩其中,巨大的威压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一向口齿伶俐的烈如秋,此时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生死似乎就在一线之间,他甚至都生不出丝毫逃脱的想法。

终于,他的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烈如秋,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吧?”

随着这一声质问,烈如秋回过神来,万分震惊地唤道:“你居然真的没有死?!你不是坠入数千丈深的潜龙渊了吗?面对三个郡王,两个世子,两个总将,两大门派,近两百名胄甲将士,外加上歹毒的妖族,这样的围杀,你都没有死?!”

沐天落默了默,瞬间敛尽星辉与气息,召回灭灵戟与残魂矛隐去,隐乌道内顿时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烈如秋怔怔地看着沐天落身边的灵狐,不知如何再度开口。两人沉默了片刻后,烈如秋忽而想起一事,问道:“你的木琴呢?你不是能够以琴音疗伤吗?难道木琴在天涧弄丢了?还是被那些人击毁了?”

沐天落仍是以灵识回答道:“并非所有的伤都能以琴音治愈。”

“这么说木琴还在?那你的琴呢?刚才那两大神器你收到哪里去了?你不是还有一个断念斧吗?刚才的飓风火龙,是炙焰星阵?你怎么还会我们烈焰庄的修行心法?”

“刚学的。”

“跟谁学的?难道是这些天看到我在这里修习,你就学去了?还有还有,那个无边无际的星阵是什么?简直就如同整个星海……为何我还没有开口向你问,你就实情全都告诉我了?而且还是用此种方式……”

“与其教你胡乱猜测或是从旁人那里得知,不如我坦言相告,教你眼见为实。现在,你不妨说一说,你将作如何打算?”

“什么打算?我只要知道真相,这就是我的打算……你怎么从暮宗山跑到曦和山来了?两地相距何其远。这大半年时间你去什么地方驱除寒息了?你是不是回悬镜崖去了?是不是岚先生对寒息也是无可奈何,于是就让你到曦和山来了,对吧?你现在是不是恢复修为了?”

“我只是受伤而已,又没有折损修为。”

“那么,你的名字其实是天弃吧?”

“我是沐天落。”

“所以,你是打算隐瞒自己仍在人间的真相吗?想想也对,你手上的圣物神器,哪有安生之处?如果他们知道你死而重生,肯定不会放过你。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

“不是。但是也寥寥无几。”

“伤愈之后你有什么计划?要去找他们复仇吗?虽然仇家确实是太多了些,不过你有天石圣物及三大神器,修为已有如此境界,一个一个地对付仇家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既为星空之尊,芸芸众生皆为臣,没有必要将生命浪费在寻仇之上。”

这番回答让烈如秋大感意外,不禁有些懵懂,瞪着熔浆湖畔静静伫立的一人一狐,喃喃问道:“那,你打算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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