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阳，你不要忘记了，我是你爸。”
“你不是！”沈易阳眼眶通红，几乎是吼出声的。
在对方震惊不解的眼神中，沈易阳低下头，缓缓道：“你用这句话绑架了我二十多年，足够了吧？就算你是我的亲爸又怎么样，你真的觉得血脉重要到能让我无视你的一切？你太搞笑了。”
更何况，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见硬的行不通，余烨锋几乎是立刻转变策略，想要去抓沈易阳。
奈何封展单手就死死压得他动不了，只能放缓语气：“易阳，爸爸是对你严格了些，但这都是……”
话还没说完，脖子上的力道猛地收紧，几乎就快要让他窒息。
封展的眼神冷如利刃，恨不得要从他身上剜块肉下来，“少说废话。”
被他护在怀里的沈易阳轻飘飘地说：“我不是小孩了，你犯不着用以前那套来控制我。”
这句话曾经是余烨锋说的杀手锏，不管沈易阳有多愤怒难过，只要他扔出这句“都是为了你好”，对方就会立马缴械投降。
可此刻，沈易阳只是站在那里，正眼也不瞧他，和以前判若两人。
余烨锋眼底闪过诧异，“易阳，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语气中夹杂几分故意为之的失望，却没能像往常一样击溃他。
“你不用觉得失望，我一直都是这样。”沈易阳说，“另外，你叫来的人实在是不太聪明，我都听见快门声了。”
沈易阳扔下这句话，抓起封展的手转头就走。
在他转身时，几道拿着摄像机的人影从暗处被保安拽了出来，余烨锋的脸色唰地变得煞白，眼神难掩震惊。
他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缜密的？竟然连他安排好的娱记都能揪出来！
余烨锋环顾一圈，视线落在挥手示意保安的封越身上，忽然笑了，“我说怎么不在乎我这个亲爸了，封总，你对这位儿媳妇可真够好的。”
“封展，你先带易阳回去吧。”
封越扫了眼压着怒气的封展，不疾不徐地走上前来，“易阳是个好孩子，很难和余总联系在一起。”
“您这么护着他，就没想过你们封家的血脉到这里就断了吗？沈易阳可是个男人，生不出来。”
“哈哈哈…”封越大笑，“都21世纪了，还能听到传宗接代的言论，怎么，就因为易阳不跟你姓余，你才去搞出个私生子的？”
拱火不成反被骂，余烨锋的脸快拉到地上了，强压着怒火指向封展：“那你不知道他们俩是商业联姻吧！”
沈易阳的脚步一顿。
身旁封展的气息陡然凛冽起来。
“看来您常年在国外，收到的信息不全面啊。封大少爷和沈易阳是签合同的商业联姻，整个海城谁不知道他和沈易阳水火不容，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封越眉头一拧，回头看向封展。
自家儿子依旧一只手搂腰，一只手十指相扣，怎么看都是一副如胶似漆的样子。
听见这话，封展轻笑一声，朝那几个狗仔扬了扬下巴：“怪不得荣安在余总手上时业绩低迷，原来您心思都放在副业上了。”
“你…”
“还是说你其实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和我老婆是不是逢场作戏，关系好不好都一清二楚？”
“封展！”
“你话说的这么笃定，想必能拿出来证据吧，到时候在法庭上可别抓瞎。”
“你什么意思？”余烨锋陡然激动起来，被旁边的保安架住。
封越：“荣安董事会已经通过了你的停职协议，余先生，要是不想事态发展得更恶劣，到此为止吧。”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吗？”余烨锋厉声道，“自己的亲儿子因为利益和不爱的人牵扯在一起，你不在乎吗？”
“他是我儿子，不是我的所属物品。只要是在合法范围内，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警察来了。
封越转向二人：“先带易阳回去，我来处理。”
车驶出地下车库，沈易阳沉默着偏头看向窗外。
一只手忽然贴上他的后脑勺，用指腹轻轻按，温热的触感传递到头皮，“疼么？”
沈易阳往前躲，摇头。
不疼，只是有点麻。
“陈叔，回玫瑰园。”
“少爷今天不回去吃饭了吗？”司机有些不解。
沈易阳一怔，才意识到封越为什么不先离开，“你要回家吃饭吗？去吧，不用管我。”
后脑勺被轻轻拍了下，“不是我，是你。他们一直念叨着让你回去吃饭。”
沈易阳一时有些失神，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不想去的话就回家。”
“没有，”沈易阳小声说，“没有不想去。”
拍卖会上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向齐韵双道谢。
“沈易阳。”封展的声音忽然冷了几分。
“…干嘛？”
“余烨锋说的话，你当放屁。你的事，我既然开始管了，就会管到底。”
沈易阳知道他在说什么，有些哑然。
看不见封展说话的表情，却能想象出来，明明是他不喜欢的控制欲与命令语气，脸颊却莫名有些发热。
“谁让你一开始要管我的？”
又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怎么就偏偏管上他了呢。
“如果不是你高中毕业之后偷偷收拾东西偷偷搬走，我也会一直管下去的。”
太夸张了，他又不是什么需要拯救的脆弱少年。
不过那个场景…或许在封展看来，他的确是在拯救失足少年。
路程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封展先一步下车开门，“用不用背你？”
沈易阳险些没控制住白眼，压低声音：“你父母面前，至于做到这份上吗！”
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一愣。
头顶传来封展的轻笑，沈易阳猛地抬起头：“封展，你故意耍我啊？”
“他耍你什么了？”
齐韵双的声音响起来，沈易阳收敛神色。
一只手伸过来扶他，随即封展压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逗他玩。”
如果不是齐韵双在，沈易阳真的很想给他一拳头。
失忆前，他们俩在封越和齐韵双面前时，从来不需要牵手，更别提别的亲密接触。
还说什么…起码要习惯牵手，都是在耍他！
齐韵双的脚步远了些，沈易阳才小声骂：“流氓。”
亏得他还那么认真的和他牵手，搞了半天动作生疏是因为压根没牵过几次。
封展凑近，“那你晚上抱着我睡算什么？”
“我什么时候抱…”沈易阳皱着眉抬起头，瞳孔忽而缩紧。
快到要正午的阳光从头顶倾洒，逆着光，沈易阳看到了封展的轮廓。
“封展，我能看到你了。”
只能模模糊糊看见轮廓的影子，看不见五官。
沈易阳抬起手来，贴上了封展的侧脸。
深沉平静的眼底此刻泛起波澜，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
呼吸近在咫尺。
刚要低头，沈易阳收回手，看向别处。
几乎所有东西都有了轮廓，像是数道剪影。
“快好了啊。”沈易阳仰头面向阳光，笑了起来。
“嗯，”封展回过神，“快好了。”
半个多小时后，封越回来了，朝二人比了个ok的手势。
还想再说什么，正好封展给沈易阳夹菜，于是只清清嗓子：“今天是家宴，就不说其他事情了。吃饭吧。”
“你还想说什么？”齐韵双细眉微拧，看向沈易阳时又挂上了笑：“易阳，你尝尝阿姨的手艺。”
都是家常菜，味道清淡又不乏鲜香，沈易阳吃了一口，闷声道：“很好吃。”
“我们应该会在国内呆一段时间，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吃饭，阿姨给你做。”
沈易阳放下筷子，站起身来，郑重的说道：“叔叔，阿姨，封展，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们。”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三人都吓了一跳，齐韵双忙道：“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沈易阳笑笑。
这对在外人看来严厉的家长，之所以一直包容他、照顾他，更大程度上，只是因为他们足够爱封展。
封展似乎察觉到他笑中藏着的情绪，眉头微蹙。
饭后，封越直接把两人叫到了书房。
刚想点烟，对上封展的视线，又收了回去。
差点忘了这小子专门说过，他老婆不喜欢烟味。
“咳…”封越端起保温杯来喝了一口，转向沈易阳：“关于余烨锋的事情，我找人查清楚了。”
“您说。”
“这个人很狡诈，拍卖会明面上是由他负责，实际上签字的真正负责人是和他毫无关系的钱岚欣，所以他把所有事情都推在了钱岚欣身上，顺理成章。”
他就是一个这样自私自利，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早该知道的。
“荣安那边，他暂时是说不上什么话了，但原来支持他的那帮股东很有可能会为难你，易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
“你先上楼休息吧，封展，你待会儿再下来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沈易阳从来没在封展家里睡过觉，理所当然地被带到封展的卧室。
换了家居服躺上床后，手里被塞入一个平板，“我很快上来，有什么事的话，按这里。”
封展带着沈易阳的手指，落在一处：“点这个，呼叫阿姨。”
“好。”
封展关好门下楼，还没进去就闻到书房里的烟味，脚步一顿。
“净化开了，进来吧，熏不着你老婆。”
听见这话，封展才推门进去，“您叫我什么事？”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个白月光…”
“没有什么白月光。”封展直截了当，“从头到尾，只有沈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