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
林肯神情疲惫，双目无神，仿佛被恶鬼掏空了身体，他靠在猫头鹰法庭地下迷宫的墙上，看着眼前上蹿下跳、活力满满的小孩，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带小孩。”
正好奇地左瞅瞅、眼看看的巴克听见林肯这话，不满地努努嘴，他跳上放着利爪的红色棺材的棺材盖上，叉着腰奋力大喊：“林肯，你也没比我大到哪儿去呢！”
“你连哥哥都不肯叫了。”
“好吧，林肯哥哥，你只比我大四岁！四岁！”
“是的，是的。”
巴克一屁股坐在棺材盖上，晃着腿，十分怀疑地问：“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我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和尤金肯定很有共同话题。”林肯摊开手，叹了口气，“你懂的，乔安娜说，尤金总是想获得超能力，去做惩奸除恶、拯救世界之类的活动。”
“尤金·雷克，我知道他，如果他再大一点，我就带他玩。”巴克眼睛一亮，拍拍胸脯承诺道，“林肯哥哥，我肯定比你做得更好！我一定能为伟大的真理法庭培养出优秀的新成员的！”
“啊？”林肯惊叫，他看上去非常崩溃，“巴克！新成员！你怎么想到这块去的！”
“希拉姐姐的孩子，黛西姐姐和爱德华哥哥未来可能的孩子，还有罗德斯叔叔家也有个小孩。”巴克掰着手指数数，“哎呀，这样一看新成员好少啊……”
“停！巴克，我们没这个打算！”林肯打断巴克的话，“等等，米洛斯家里哪有小孩？”
“嗯，是他姐姐卡拉的孩子，艾莉·本宁顿？是这个名字对吧，我们不是要解救她们吗？”
“也对。不，肯定不对。”林肯扶额，他走过去摸摸巴克的小脑袋，“巴克，真理法庭只是一个秘密结社，我们还没有想好它的定位，所以候补成员的事可以往后放一放。”
说真的，猫头鹰法庭的存在时常让林肯觉得自己活在某个三流奇幻悬疑小说里，就像那种经常出现的、超现实的、有着奇奇怪怪理念的幕后黑手组织，这真是……
开玩笑也归开玩笑，他们可没打算重蹈覆辙。
再说猫头鹰法庭是个国际组织，哪能让他们随便改头换面啊，猫头鹰国际议会的程序可不只是一个摆设。
“好吧。”
“不过，谢谢你，巴克。”林肯眼里隐隐带着笑意。
“林肯哥哥，这些利爪呢？”巴克有些羞涩地别过脑袋，他盯着棺材盖上年幼孩子的照片，清了清嗓子，“虽然我让他们永远都醒不了了，但是就一直让他们待在这里吗？”
“不知道，但我想，我们得先回避一下了。”林肯看清手机上的信息，脸上的微笑一瞬间就消失了，“希拉给我发消息说，有人往这边来了，是文森特·格雷福斯、维克多·劳伦斯……还有布莱恩·本宁顿的妻子卡拉·罗德斯·本宁顿。”
前些时日，坎顿集团大厦地下冷冻实验室密码的泄露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秘密结社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信赖，希拉也检查过，系统没有被攻击或者入侵的痕迹。
为什么？
没有困惑太久，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米洛斯·罗德斯面如死灰地在秘密结社的会议上说这都是他的错，他曾向卡拉透露过自己的其中一个密室，密室里有一些纸质文件，其中就包括这个实验室的相关信息。
米洛斯没敢去和姐姐对峙，明明她一直告诉他——她想和艾莉开始新生活……但不管真相如何了，他不能打草惊蛇，他要为他的朋友们负责，为更美好的未来负责。
“卡拉！怎么会有她！”巴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这，哦，可怜的米洛斯叔叔，希望他不要为此太伤心。”
林肯在心中轻叹，米洛斯已经伤心过了，他极力想为卡拉辩解她是受到了布莱恩·本宁顿的威胁和蛊惑，但他……说不出口，他知道没有借口，卡拉已经是个思想健全的成年人了。
“希望如此，巴克。”
“我也是。”
地下迷宫。
只是一个泛称，这里还有非迷宫的部分。
不知何时，猫头鹰法庭开始修建它，总之，它是由许多巨大的高墙组成，在近十年这些高墙又陆续更换成了建材大理石。
其中一个勉强可以称为房间的地方，呈长方形，四面俱是高大的墙壁，只在一方留下了一个将近两米的出口，这里停放着利爪的红色棺材，每一个棺材上还有对应利爪小时候的照片。
文森特·格雷福斯、维克多·劳伦斯、卡拉·本宁顿走了进去，他们勤勤恳恳地揭开每一个棺材盖，露出了利爪们的面容。
卡拉穿着淡黄色的抹胸长裙，乌黑亮丽的发丝自然地垂落于肩，面容极年轻，蓝眼睛也熠熠生辉，如此的温柔美丽，但她脸上很快浮现出的狂热神情冲破了温柔的假象。
她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唤醒他们，全部唤醒！今晚，要把我们的敌人一点点撕碎，然后嚼烂他们的骨头！”*
文森特念着那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为我们睁开双眼，为你们的法庭睁开双眼！从那意识消亡之河，从那幽魂漫步之所，从那忘川河畔归来吧，回到这个世界，回到你们的城市——哥谭！”*
维克多安静地等着。
虽然继子威廉对他的声誉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但他不在乎，这对他而言算是必要的牺牲。
现在除了妻子闹着要保下威廉，一切都不成问题。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威廉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们白白损失了几个利爪不说，还没有除掉爱德华·坎顿——这个能够制造出创伤和痛苦的替代品。
当然，他们是绝不可能承认有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没有告知利爪还有个五人行动组和微型炸弹的事，也没有告知威廉·坎顿任何关于猫头鹰法庭、关于利爪的事。
今夜过后——
哥谭将重新回到他们的手中，这座城市伪善的蛀虫们再也不能成为他们的麻烦了。
许多年前，虚无的火焰吓破了他们的胆子，竟叫他们闹着要为哥谭做些实事来，这真可笑，维克多·劳伦斯轻蔑地想，哥谭只能是伟大的巴巴托斯大人的祭品，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止。
利爪没有睁开眼睛。
利爪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
三人不信邪地轮流高声喊了喊，依旧毫无动静，躺在红色棺木里的利爪们安详的睡颜深深地刺痛了他们的双眼。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有麻烦了。
卡拉蹲下身摸了摸最近的一个利爪的身体，与以往没什么区别，不像被注射了什么冷冻药剂，她咒骂道：“该死的米洛斯·罗德斯，他们的冷冻实验室肯定出了什么新成果，这个小畜生。”
猫头鹰法庭的议会厅——地下迷宫的一部分。
四面也是高墙，墙面上悬挂着历代法庭成员的肖像，和一个简约的雕刻艺术品——巨大的白色獠牙。
比起议会厅，这里似乎更像一间教室。
布莱恩·本宁顿站在最前方的演讲台上讲话，他的面前是乖乖坐在椅上、靠着桌子的四分之三的法庭成员们。
他神色如常，但心里却不停责骂着卡拉、文森特和维克多办事不力，还没有把利爪带过来——现在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迟则生变，他可不想既没有解决掉自己的对手，又失去让利爪把地下的家伙们丢回门里去的机会。
但直到劳拉·鲍尔斯当选为法庭的新领袖，他们依旧没有出现，布莱恩·本宁顿意识到肯定出事了，一切失去控制的错愕甚至让他没法分心去思考自己阵营里的反叛者。
“谢谢你，布莱恩。谢谢，朋友们。感谢你们的支持！我很荣幸成为法庭的新领袖，我发誓一定会带领法庭走向更辉煌更美好的未来！”劳拉笑着高举双臂，“哥谭属于我们！世界也属于我们！”
“鸱鸮大人万岁！”
“鸱鸮大人万岁！！！”
布莱恩·本宁顿脸上虚伪的笑容挂不住了，他僵硬机械地跟着地下高呼万岁的草鸮们一同鼓掌。
掌声经久不息——
劳拉漫不经心地说：“现在可以进行下一项表决了。”
布莱恩·本宁顿和仍与他同一阵营的人都不明所以，他们很疑惑，但傲慢地认为劳拉不可能现在就出手对付他们，他们还有利爪，劳拉不可能迅速得到利爪的控制权。
“猫头鹰法庭判决你们受刑，谁赞同，谁反对？”
劳拉的话音刚落，猫头鹰法庭这四分之三的成员里就有超过半数起身，其中不少是刚才投了弃权票的人，他们慢慢走到劳拉身边，和布莱恩·本宁顿、坐着的草鸮同伴们形成对峙之势。
惊疑、诧异、愤恨的目光不停地在这些人身上流转，布莱恩尤甚，他不敢相信劳拉竟然真的说服或者胁迫了这些想浑水摸鱼的中间派，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想连同他们一起撕碎。
曾经的中间派们面对这些目光，迅速低下头。
他们当然没想顺从劳拉，但是她得到了一个北欧神话里的“雷神”，和一卷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邪恶契约，强迫他们签下了，他们试探后发现一点都违抗不了，只能灰溜溜地夹紧尾巴听从安排。
还有就是，他们并不想和地下哥谭再有联系了，他们要关上那扇门，把地下跑出来的鬼东西们都关回去，哥谭是他们的家，他们世代生活的地方，他们永远会为这座伟大的城市睁开双眼。*
卑劣的赝品们不能理解这样的情感，他们所求的仍然只有财富和权势，并且欲壑难填，永远不会满足。
“我们都赞同。”劳拉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那么，游戏开始，朋友们，可以行动了。”
行动？什么行动？
布莱恩下意识往高处望。
一群忍者模样的武士飞跃而下——劳拉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换取了刺客联盟的帮助，迅捷、凶猛，紧随其后的是被盔甲裹得严严实实的熔岩朋友们，他们生涩但极具力量地挥舞着武器。
“他们会死在迷宫里吗？”
“会，珀丽，冒牌货们不能活着出去。”
“嗯。”
“至于其他人，我猜，他们会在迷宫里待上一天，然后被巴克抹去关于猫头鹰法庭的记忆，关进黑门监狱。”
“嗯。”
“珀丽，你会觉得我们太……残忍吗？”希拉深吸一口气，“我们说的关进黑门监狱并不只是简单地关进去，我们还利用巴克——不管如何，巴克都只是个孩子，我们……”
“小姐，你在和一个杀人犯讲这些？”
希拉哽了一下：“……他们罪有应得——”
珀丽轻笑道：“败类对败类，渣滓对渣滓。我做过噩梦，但最终我学会了开解。小姐，你们也不需要为罪有应得之人折磨自己。况且，你们可没用什么过分的私刑，比起我好上万分，不是吗？”
“……”
“至于巴克——”珀丽停顿了一下。
“嗯？”
“小姐，我觉得他会很开心，因为能帮上你。”
“帮上我们？”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