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启臣一整个下午都沉浸在工作里，等到下班时其实工作都已经结束，但他猜赵晚一定会在公司外面守他，他只得继续待在办公室里找别的事情做。
约莫又过了一小时，他才用听起来像被工作折磨的疲倦不堪的声音给赵晚发去语音，说自己还在工作，让她千万不要等自己。
几分钟后赵晚回复了。
赵晚：「辛苦了，我听组长说你们最近任务很重经常加班，所以就自作主张没等你。」
赵晚还附赠了一张自己已经到家吃饭的自拍。
江启臣多此一举，预判错误。拿着手机尴尬的不知道怎么继续回复消息。
没想到赵晚又发来一条消息。
赵晚：「如果你需要我等你，下次提前说，我会等。」
江启臣手指飞快在手机屏幕上点击发出一条：「不用专门等我，就这样挺好的。」
像是真的害怕她又来缠着自己。
那边再也没有回复，江启臣等了好一会才将手机锁屏，拿起外套离开，说不清楚自己心情究竟如何。
之后的几天，江启臣突然发现，赵晚在公司里比他还会装陌生人，甚至两个人擦肩而过，江启臣主动小幅度点头打招呼时，她都不会给他一个眼神。
看起来两个人真是陌生到了极点。
江启臣站在原地回眸紧锁着赵晚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高兴。
而她在拐角口遇见和他一组的组员时，却和对方熟稔的打了招呼。
“赵专员，我们刚完成一笔订单，所以今天晚上有我们营业组团建，你是我们的专员，要不要一起来？”
赵晚只短暂思考了一会就答应下来这份邀约，“我会来的。”
“那太好了，晚上见。”
“晚上见。”
江启臣还站在原地，但赵晚依旧装作没有看到他，下了扶梯消失在来往的职员里。
对付江启臣这样心口不一的人，赵晚小有经验。他对她退避三舍，她自然会顺遂他的心愿将这一切贯彻到底，直到他主动打破这条规矩。
夜色落下，赵晚补完妆就出了公司大门，此时这附近人来人往全是刚刚下班的白领，出租车不好拦到，再加上赵晚为了不惹人注目，并没有让家里司机接送自己，只得试着按照手机上收到的信息在线上叫着网约车前往团建地址。
但这依旧不是容易的事情，前面显示排队的有近七十单。就在赵晚准备加大接自己的佣金时江启臣的车开到了她旁边停下。
车窗落下，江启臣开着车面色如常，后座坐着的两个男人也是熟悉面孔，他们是营业组的成员，只有副驾空着。
“赵专员，不好打车吧？快上来，咱们一起去。”后座两个男生热情的招呼赵晚上去。
赵晚没有冒然打开车门，而是先露出点迟疑的表情看向主驾驶的江启臣，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待确认他没有什么厌烦情绪才拉开车门。
这一切江启臣尽收眼底，他眉头皱起来：“磨蹭什么？别让我堵车了。”
“抱歉。”赵晚赶紧坐好，将安全带扣上。
“赵专员，你别介意，江启臣他就是天生脸臭，第一次来上班的时候和我们打招呼就这样。我那会想的是这是哪家的少爷出来体验生活了哈哈哈，我还记得啊……”
后座的男生轻松将话题中心转到了自己这里，替赵晚解围。
赵晚带着点感激的表情回头笑了笑，余光注意到这些的江启臣心里有了点更多的不耐烦。
至于因为别人两句便宜话就露出感激不尽的表情？
察觉到情绪变动，江启臣深呼吸了下调整过来。也许，还是因为看到赵晚融入到自己圈子里，本能的感到讨厌吧？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不管他们怎么绕路还是堵住了。
而后座的同事话题都聊得差不多了，又不敢让车里气氛冷下来，遂主动对赵晚发起温珣。
“赵专员，我看你每天早上来都是打车，那得费不少钱吧？”
“是的，但是没有办法，我家里住的离这有点远，如果坐地铁和公交，那我大概要早出门一个小时才行。”赵晚半真半假的回应。
后座同事深有同感，跟着又问：“你家在哪里？”
“在梧花路，”赵晚快速答道后又赶忙补偿道：“那一片的老居民区。”
“行了，调查户口呢。”江启臣适当打断，不希望同事再打探到赵晚更详细的消息，殃及到自己。
“我们就闲聊哈哈哈，你打什么岔？不过那地方的房价不便宜，但环境挺好的。”后座男同事虽然这样说了，但他们也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是礼貌的聊起其他。
赵晚心里忍不住感叹，江家真是深思熟虑，为江启臣安排了绝好的工作环境，和极有边界感还聪明的同事。
这些都够曾经当惯霸王的江启臣受益不少。
终于，车到了团建的地方，两个同事先去买烟，让江启臣带赵晚先上楼。
电梯里安静的一呼一吸的声音都很是清晰。
“你为什么答应来参加团建？”
印象里赵晚不是会喜欢参加这些活动的人。
“是你说，要和同事把关系尽量搞好一点，人事部组长也和我讲了，作为专员最好是要多了解些你们营销部。”赵晚回答的模样很是乖巧，看不出来一点异样。
“……那你待会能不能别和他们聊那么多关于你的隐私？”
“我今天聊得有什么问题吗？”赵晚茫然着睁大眼睛看江启臣的臭脸。
“你以前不是长袖善舞的很会和那些长辈聊天吗？现在怎么家住哪里，吃穿用度，都能随便和别人聊？你不知道随便两句话就够别人摸清楚你的底细了？”江启臣顿了顿恨铁不成钢。
“他们在你后座，我以为是可以放心交朋友的关系。”赵晚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你平时都不让我上你车的，他们今天在车上，我就以为他们和宋温珣一样……现在你说变标准就变，也没通知我，我怎么会知道。”
赵晚这一番话委屈之意十足，也听不出半分假。
“我那是同事之间正常的社交，以前那些毛病我早改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你既然来上班就多长点心眼，不要最后搞得我都被暴露出去。”江启臣清楚自己的那些标准是专门定给赵晚的，现在被拿出来鞭打他自己，着实有些挂不住脸。
话毕，他看到赵晚垂下头不再看自己。没反驳也没赞同，只是两只手握着自己的手提包沉默下去。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
江启臣心堵得更厉害，他宁可赵晚像以前一样冲自己乱发大小姐脾气，而不是在那像鹌鹑一样，看起来错真的全在她那。
这样真的很让他——让他不高兴。
……
团建的场地里人慢慢齐全，团建的氛围随着音乐、美食和唱歌热场的同事升起，赵晚作为人事部专员也没有半点被冷落的感受，只不过自然而然的和江启臣拉远了距离。
两人之间隔了十几人，不知道到底是谁有意而为。
赵晚周边的女同事向她询问搭配兴趣和爱好，她应对如流，不时让这边发出敬佩之声。
“我以为我对这些大牌的了解算深的，没想到今天是小巫见大巫。”
赵晚听到这奉承的话赶忙摆手：“我只是闲暇的时间很多所以一直在研究和了解。”
“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你是学艺术的，在这方面更有天赋。不过晚晚你为什么要来人事部啊？你这种专业一般都是去画展做策展人或者画廊当代理更好吧？”
“因为我没那么喜欢画画，只是家里人很期望我有点成绩。而这么久了，我的水平一直就是那样，他们也只能放我自由了。”赵晚半开玩笑道：“人事部我觉得是我最好的一份工作，起码我现在不用再像之前一样整天被关在画室里，什么社交都没有。”
其他人立刻顺着赵晚这个话题议论起自己曾经被父母逼着学的乱七八糟特长作，赵晚一边听一边拿起手边的水杯，表情里露出感同身受。
坐在远处的江启臣望着她那边，再一次想起那天离开游轮的晚上，宋温珣向他吐露出的事情。
画不出合格的作品，会被关在画室里。
学习成绩不佳时，在游泳池里要一直游到精疲力竭才能进家门。
惹到王柔不高兴时，手边有什么都可能会砸到赵晚身边。但不会砸到她身上，只是为了将她变成惊弓之鸟。
……
宋温珣他说：「赵太太在你和江家面前伪装的很好，也许你不会相信我的话，但这些全是我亲眼看到的。」
「我猜她根本没多爱这个女儿，她更像是在恨她。」
他还说：「你和赵晚之间的婚约在我这个旁观者眼里，与其说是两个公司的利益联姻，其实更像是她专门折磨赵晚的武器。」
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过呢？
-
宋家。
宋温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相册，一大堆儿时的照片从他手中一张张翻过。
有10岁赵晚抱着脏兮兮画板坐在他身边一起练笔触的，也有他们三个坐在一起拘谨的看着镜头。
慢慢地，照片里小小的赵晚就开始总将视线放在江启臣身上……
再之后，宋温珣手中的相册里就再也没有三个人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