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直莫名其妙,我干什么还要向你报备?我哥都没这么管过我!
心头腾起一股难言的烦躁,雪并不想解释她来这找什么,不仅是鼬最擅欺骗布局,眼前这人同样不遑多让,说了他不一定要脑补到哪去。
橘色面具的黑洞里显露出一只黑红的写轮眼,阿飞手上带着黑色全指手套,左手紧紧攥着雪的手腕,居高临下地垂下审视的目光,气势一步步增强。
“放手!”
手腕被抓的有点疼,雪皱起了眉毛,她根本不在乎这种等级的威胁,大大方方地把重心往后一倾,抬起蝶翼似的长睫,冷银谱成的月色下,她的眼神却比冷月还要寒凉,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你确定,要在木叶和我打一场?”
面孔隐藏在橘色面具里,阿飞催出一声生冷的轻嗤,握着手腕的力道松了些许,右手指节若有若无地点在她的喉咙,女孩子的脖颈修长白皙,和手套的黑对比鲜明,
“放心,他们发现不了。”
“是吗?你还真是看不起我啊……”
雪低低地笑了一声,清冷的眉眼攒出一丝锋利的讥诮,声音像是一捧寒冰做的珠玉,睫羽上当即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你攻击时是不能虚化的,要不要试试,是你先把我吸进你的空间,还是我先伤到你?”
寒霜冻雪瞬间冻结了整条长廊,冰封之色在墙壁、地面、窗棱凝固漫延,数道锋锐的冰凌自身后倚靠的墙壁上次第排列开来,乍然间仿佛一朵瓣尖凛凛、寒气四溢的冰花怦然绽放。
“佩恩太娇惯你了,让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面具下溢出几声轻笑,阿飞语气不带一丝起伏,猝然掐住了她下颌两侧,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旋即被凌厉的冰刃抵住了喉咙。
“我确实赢不了,但你要是认为能轻易解决我,那就错了!”
雪逆着光抬起头来,神情一半都隐没在阴影里,四下都是暗沉沉的死寂,暴虐的寒意和戾气猝然生发、延伸、四扩,温度一瞬间压得极低,甚至还在飞速下降。
他们之间的机锋比寒气还要凛冽,两个人的眼神都阴暗而炽烈,仿佛一对沉默对峙的荒狼,躁动的夜风都被拉慢了几倍,阿飞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静、静、静。
“开玩笑的啦!雪真的长大了呢,是强大又美丽的女忍者了。”
阿飞慢悠悠地松手回收,捻了捻左手指腹,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于是他干脆笑了出来,用低沉的嗓音说着轻佻的话,右手从脖颈上滑,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
“那么,你在查什么呢?没有理由的话,即使是你,我也会……”
“你发什么疯?”
机锋凛冽,剑拔弩张,雪冷冷地打断他,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惨银色的月光在冰凌上溅射出缕缕寒芒。
她今天晚上跑木叶来找宇智波灭族前后的记载,是想了解鼬的过去,关他什么事?鼬都没问她去木叶干什么,阿飞连这都管,真把自己当成宇智波斑了?
等等。
——雪突然起了一个念头:这精分不会以为自己是来查他的真实身份的吧?
宇智波斑作为建村合伙人,档案室确实存放了斑的资料,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宇智波族人的记录,他这样猜测好像也说得过去……
个鬼啊!她对阿飞的身份一点都不好奇好吧!
本来就很疲惫了,大半夜还遇上神经病发疯,气死了!而且还打不过,更气了!!!
她张了张口,一嘴都是脏话,又文明礼貌地闭上了,顿了顿,还是找了个理由出来,
“我来找《封印之书》,一个记载着‘多重影分身’等禁术的忍术卷轴。”
挪开凛冽的冰刃,雪面无表情地推开他,按着心里山呼海啸的戾气,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你想多了,我对你的身份没有兴趣,哥哥也不在乎。”
“我的身份?”阿飞重复着这几个字,不知道信没信,兴致缺缺地让开一步,“我是宇智波斑。”
“啊对对对,”雪果断点头,脚步没停,敷衍地回应,“斑大人,马上天亮了,祝您在木叶逛得高兴,我就失陪了。”
“别这么冷淡嘛~”
阿飞骤然恢复了清越的声线,动作夸张地挥舞双手,嘴里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小跑着追上她,
“我可是专程过来找你的啊!叮叮,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雪颇为不耐地回头,眼神十分复杂,阿飞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伪装,确实是她平生仅见,不由得叹为观止。
还没等她转过头去,一个透体生凉的东西就被塞进了手里,冷银色的寒潭凝冰,触感像是许多细小的硬质金属组合勾连,模样是雪花般的六棱,她身形一顿,讶异地将其捧在手心仔细端详。
这、这是……
层层叠叠的银亮忍具反射出耀眼的光辉,绵密的机关精巧地连缀成一片六角冰晶,冷冷地映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她下意识地将冰属性查克拉灌注其中,昏沉的空间陡然亮了一下!
旋散的银屑溅射出一瀑明烁的光影,细小的、菱形的、璀璨的金属分解喷薄,和一同生发的寒冰絮雪相互勾连、彼此牵系,长廊里仿佛多了上百面银镜,斜穿入户的朝霞被明晃晃的金属面折射,洸洋成一幅错综复杂、次第迭开、漫天飞舞的飘雪山水画。
惊心动魄的瑰丽之下是凛冽的杀机,上百片菱形金属仿佛乱云清雪一般悬垂在身周,间或闪进眼里的冷光都证明了它们何等锋利,
——这些金属片都在高速地旋转、切割、卷绞,稍稍触碰便会被削成一瀑碎肉。
她几不可察的轻声喃呢,缓缓念出忍具的名字, “……天欲雪。”
这是雪之一族的祖传忍具,只有冰属性查克拉才能御使,可攻可防的顶尖暗器,因为展开时如寒雪漫天纷扬,被初代先祖起了一个非常诗意的名字,天欲雪。
但这不是在雪之一族逃亡的时候就遗失了吗?她以前想把这个念想找回来,可找了很久都寻不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阿飞是从哪找回来的?他为什么……
雪恍惚地抬起头,蝶翼般的睫毛颤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在对方心里竟然算个玩意,还是个有些分量的玩意,这倒让她挺受宠若惊的,从气势到声音都弱了下去,
“你今天过来,是给我送这个?”
“雪酱,是不是很感动?”
阿飞嘻嘻哈哈地凑过来,摊手又叉腰,笑得没心没肺,正要开始闹腾,身形倏地一僵,钉在了原地。
——女孩子整个人都倾了过来,给了他一个极轻极轻的拥抱,脑袋埋进他胸膛里,声音闷闷的有些失真,听起来影影绰绰,
“嗯,我很感动。”
淡淡的曙色从东方悄无声息地爬上了高远的穹顶,整座村落在朦胧的天青色里渐次醒来,溶溶的夏风裹挟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穿指拂面,惹得纯白长发在流风中瀑散开来。
她很意外阿飞居然没有虚化,得寸进尺地紧了紧环住腰际的手臂,语气狡黠俏皮,“还有就是,你腰挺细。”
阿飞:“……”
这小姑娘时而老谋深算,时而天真任性,时而狠绝凶戾,时而娇娇软软,偏偏疯得让人发不出脾气来,还要由衷地觉得她还算可爱。
——
宇智波带土清楚记得自己见到雪的第一面,那时候小姑娘只有七岁。
当时晓组织还没开始招人,他去找佩恩商议接下来的行动,踩着血淋淋的余晖步上台阶,把冷冰冰的金属门吱呀一推,满目都是起落在空气里的尘埃。
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卷轴和典籍,房顶垂悬着一朵朵华丽精美的各色纸花,女孩子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安静地抬起冰蓝色的眼睛,眉眼精致端丽,气质清冷空洞,像是一缕刚刚活过来的魂灵。
女孩子穿着一袭如云似雾的雪菱纱,鬓发纯白,皮肤白皙,宛如一剪皎皎的明月,嘴唇却是寒绯樱的红泽,仰着脸看向他,
“你谁?”
“我的合作者,不用理他。”
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佩恩睁开了漩涡状的紫眸,揉了揉女孩子细软的发顶,然后站起身往外走,似乎并不想让他和女孩子多接触,
“有什么事?走吧。”
这时候,小南端着一碟砌的方方正正的糖糕从里屋转出来,温柔的橘色眼眸暗了些许,把糖糕往桌上一放,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带土无所谓地停下脚步,和佩恩往外走时,研判着出声,“她是……”
佩恩平静地打断他,言简意赅地回复道:“我妹妹。”
妹妹?女孩的眼睛是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头发是流霜清雪的纯白,怎么看都不像是漩涡遗族,那就是收养的?没想到长门居然会做这种事。
带土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子被小南抱在怀里,张口咬着纤纤玉指喂来的糖糕,好奇地张望过去,像是枝头懵懵懂懂的小雀打量着广阔无边的人间。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我是……宇智波斑。”
女孩子恍了恍神,明白过来这人是在回答她一开始的问话,眨巴眨巴眼睛,唇齿舌尖迸出一字,细脆又冷冽,
“雪。”
彼时,用红绳系挂在窗棱的铃铛震出清越的玲珑声,血红色的夕阳和微醺的晚风一起淌进来,入目的是一片火燎燎的红色,和一道脱颖而出的皎皎月光。
带土不动声色地咀嚼着这个字,无端觉得,的确人如其名、相得益彰。
但他只是不屑地发出沉闷的笑声,“你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佩恩面无表情地反问:“这和我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弥彦的死让长门抛却不靠极端武力实现和平的理想,若是亲近的人再次离世,说不定能轻而易举地改变长门的想法,放弃尾兽武器计划,直接实行月之眼,只不过小南的能力和警惕心都很强,做不到毫无破绽地杀死她。
如果几年之后,建立了深厚感情的妹妹因忍界的残酷而死,或许……
但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