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病人并不少,大大小小各种病,但条件有限,能处理的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回家静养。
沈文礼在诊所忙了好几天,正准备下班,门口却冲进来一个年轻人。
“沈医生!救救我爸爸!他突然就晕倒了,现在走不了路,也说不出话了!”
急匆匆跑来拦住沈文礼这人,是前两天找她看过感冒的一位病人——张宇隆。
“别着急,你慢慢说,你爸爸现在在哪?”沈文礼立马扶着语无伦次的张宇隆坐下。
“后面。”
刚说完,沈文礼就看见一个老年人被几个年轻人推了进来。
老年人耷拉着脑袋,双手下垂。
沈文礼立马问张宇隆:“出现症状多久了?”
张宇隆:“今天早上,早上起来还没说两句话,突然就发病了。”
沈文礼:“之前出现过这种症状吗?你爸爸有高血压吗?”
张宇隆带着哭腔:“高血压应该是没有的,只是早上他情绪有点激动,没想到一下子就把他气到了……”
沈文礼:“立马扫一个CT!快,高度怀疑你父亲发生了脑出血。”
沈文礼又穿上了白大褂,直接让张宇隆填了就诊信息就带他往CT室那边去。
幸好赶在了CT室医生没走前,加急扫出的CT结果证实了沈文礼的猜测。
沈文礼满脸凝重对张宇隆说:“你父亲脑出血,情况十分危急,一周之内都还算是在危险期内,需要在诊所住院,不排除住院期间再次发生脑出血的风险,家属们一定做好心理准备。住院期间患者只能不能下床,需要有人24小时陪同,一定一定要静养!”
张宇隆吓得腿都在哆嗦:“好好好!就听沈医生的,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咋弄就咋弄。”
沈文礼看着张宇隆那吓得苍白的脸,嘴里那句“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知道,有些安慰说出来不合时宜。
这几年临床经验也在提醒她,面对病人,实事求是告知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才是对病人和家属最大的尊重。
诊所的医生很少处理这种脑出血的病人,毕竟地下层居民出现这种疾病的概率很低,这里的医生们没有经验,甚至有一些不严重的直接让他们回家静养。
沈文礼看着很是着急,在她所接受的现代医疗里的急诊诊疗中,脑出血属于脑卒中范畴,都是对这类患者尽快走绿色通道,尽力挽救生命。
但诊所并没有针对脑卒中病人配备一套完整的诊治方案和诊治人员,这也是沈文礼准备下一步着手建立的——诊所的急诊诊疗规范。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张宇隆的脸色也没有好很多,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不少。
幸运地是,张仁义的情况有所好转,原本不能动弹的手和脚,已经慢慢可以在床上挪动一小块位置了。
沈文礼对张宇隆说:“你父亲的这一周危险期算是度过了,后面的日子到半年内,都是康复锻炼的一个黄金训练时期,一定要把握好这段时间,好好做康复训练,但是也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凡事也是急不得。”
张宇隆听到这话,脸上的忧愁才少了一些:“但是我父亲现在只有手和脚能稍微动一动,会不会以后就都是这样子了啊。”
沈文礼:“我刚刚说了,半年内都是恢复的黄金期,不可能说他一两天就能蹦能跳了,每天进步一点点,半年下来也是会有很大变化的,别着急,你越着急,病人也会更着急,到时候万一不小心摔一跤,那就更加麻烦了。”
张宇隆连连说谢谢,沈文礼继续说道:“康复训练很重要,但是你们的药物,尤其是降压药不能停,还有情绪不要激动。”
处理完这个病人,诊所里的李谨就找到了沈文礼。
李谨从最开始对她的不屑,变成了现在盲目的崇拜:“沈医生,你好厉害,你之前也经常处理这类棘手的病人吗?”
沈文礼:“没有很经常吧,但来我们急诊看这种病的人不少,但我们有完善的脑卒中绿色通道,一旦在我们急诊科确诊脑卒中,我们会立马与神经内科相关医生联系,将病人以最快速度转入他们科进行下一步治疗。”
李谨:“那沈医生,你可以给我们这里的医生培训培训吗?”
沈文礼:“培训说不上吧,只是有一些临床经验。其实你们也很厉害,可以不通过复杂的检查,单纯靠查体就诊断出患者大致的病情。我们有时候太过于依赖各种机器检查了,而忽略了病人本身查体和询问病史的重要性。”
李谨苦笑:“没办法,可能是我们这里很多检查仪器都缺少吧,之前你们新人类留下来的那些诊疗书里面,提到的一些检查和检验,我们都做不了,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去判断,但经验这种东西,其实并不靠谱。”
沈文礼:“应该是需要丰富的临床经验和完善的检查、检验相结合,才能更好的确诊病因。”
李谨:“所以还是需要沈医生的指导。”
沈文礼笑了,摇头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仔细看了看诊所来的这些病人,他们大多数的问题,你们都是能很好解决的,我不需要改变诊所的现状。
只是在诊治一些危重疾病的时候,我能给你们一些经验和启发。
大家都是互相学习的,就像我之前,根本就是不了解佝偻病和营养不良的,但地下层的居民,很多人都有这相关的疾病,像我刚开始也并不会处理,这也是我向你们需要学习的地方。
我最多能给你们比较大的帮助就是更方便、快捷的管理病人病情,优化看病流程,建立一些特殊疾病的诊疗规范。”
李谨点头,沉默一会问道:“是不是等宇宙监管局的人到来,你就要离开这里了啊。”
沈文礼似乎很意外他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为什么这么说?”
李谨:“你不该被困在这里,就像许多年前那位生物学家一样。我们当然希望你留下来,但也知道,不能自私地将你留下来与我们面对地下层的黑暗。”
沈文礼看着李谨的眼睛,一下子转过了头:“到时候宇宙监管局一来,宇宙迁移计划再次重启,我们大家都能离开。”
说完这话,沈文礼就赶紧走了,她不敢回头,她害怕看见李谨眼神中那复杂的情绪。
沈文礼慢慢在撰写那本诊疗手册,写得很慢,但每个字都是深思熟虑的。
一想到地下层居民的佝偻病和营养不良,沈文礼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改变楼层居住格局。
这一想法确实很大胆,毕竟地下层的居民,从出生到死亡,他们所能活动居住的范围都是固定好的。
没有人有权利随意搬动自己的住处,也没有人可以在未经楼长的同意下,擅自离开自己所在的楼层,去往他层。
陈开明没有想到,沈文礼会对他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
“绝对不行!这是地下层的规则,从地下层建立之初,所有人都必须按照等级来划分居住范围,所有人都必须遵守!你竟然还想要随意调动他们的居所?你怎么……”
沈文礼:“等级划分?这是什么无理规定,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那为什么在最下层那些居民享受不到上层耀眼的光照!”
陈开明:“稀缺的资源只能照顾到少数人群,大多数人只能接受现实!”
沈文礼:“为什么要接受这个现实,光照是每个人所必需的,但楼长你为什么能决定谁能享受最优质的光照,这从根本上就不公平。”
陈开明似乎不想再争论,摆了摆手,示意沈文礼不要再说了:
“不是我不公平,只是这光照实在太少了,你看我不也是一样得了佝偻病了吗?
你所说的让小孩们都搬到顶层来居住,享受最强的光照,可他们上来后,谁来照顾他们?他们的父母吗?
可他们的父母又住在哪里?就算上来了,这么多人,谁在负一层,负二层,负三层?这又该怎么分配!
那原本在这里的人怎么办?把他们赶到最底层吗?”
沈文礼一下被问得哑口无言,确实,她考虑并不周全,但她觉得这是目前从根源上解决佝偻病的法子。
已经得过佝偻病的没法复原恢复,那那些还在成长需要光照的孩童们,还有希望健康长大。
沈文礼想了想:“那楼长,我的建议您再考虑考虑,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陈开明语气缓和了些:“沈医生,对不起,刚才说话是着急了些,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也是为地下层的居民着想,真心谢谢你!”
沈文礼:“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公平罢了。”
说完,沈文礼就离开了楼长办公室。
既然光照条件不能改变,那就改善营养吧。沈文礼的解决办法总是来得很快。
从制作改善营养不良的一日三餐开始。
早餐馒头、鸡蛋、豆浆,午餐米饭、瘦肉、蔬菜,晚餐土豆、红薯、蔬菜水果。
这样的健康宣教,沈文礼每次去义诊的时候,都会对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说上无数遍。
只不过那时候更多的是叮嘱少盐少油,控制血压和血糖,而现在则是希望地下层居民能多吃点,吃得健康吃得饱。
但最大的一个难题就是,地下层的食物短缺,短缺到居民已经到了食不果腹的状态。
沈文礼的信心一下子又被击碎,哀嚎道:“难道到了需要自己动手种菜、种瓜,养鸡、养猪的农耕时代了吗?我这是干啥?又要开启种田副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