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冲动之后（5）

送走高悦，梅丽又做回餐桌旁，趴在餐桌上，左侧的面颊贴在桌子上，睁开眼，正看到面前盘子里的鱼头，被吃得残缺的鱼鱼头还完好，鱼嘴张着，圆圆的眼睛似乎也在看着梅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脑子里冒出了这句话，梅丽把脸转过来，望着墙角吊兰，那盆养了三年的吊兰长得更茂盛了，柔弱的枝条上绽放出一朵朵小白花。梅丽保持这个姿势，睡着了。

梅丽做了一个梦:梦中阳光照笼罩着梅丽，她穿着红色裙子，微风吹来，裙摆随风飘动。她站在高楼上，天空湛蓝，白云悠悠。她看到远处的群山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漫山遍野，好像天边的彩霞。当梅丽想要到桃花林中看看那里有没有蝴蝶时，醒了。

回想梦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情景，就像是一幅画。桃花象征爱情，它的花语是爱情的俘虏。真是个美梦啊！

梅丽躺到床上，又沉沉地睡去。

手机响了，是高悦的电话，“吃早饭了吗？”

“没吃呢，在床上躺着呢。”

“友情提示，我给你订了阳春面、干炸黄花鱼和海带丝，大约三十分钟送到。”

“朕的皇后，你真是料事如神啊。你要是不订餐，我是不会热昨天的剩饭的。大恩不言谢，看我的实际行动吧，我一定全部吃掉。”

“你这个工作狂，终于没有工作缠身了，好好休息休息。我要上班去了，晚上见。”高悦挂断了电话。

门铃响了，早餐这么快就送到了。梅丽打开门，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快递员站在，“您是梅女士吧？这是您的花。”说着把一大捧红玫瑰送到梅丽面前。“我没买花呀？”“梅女士，您真幽默，这种花哪有自己买的，是一位姓冯的先生订的。”

“梅丽，今天周末，下班我去接你，我们去吃法式西餐，我要给你一个Surprise！”冯志远特意提高了音量，以示喜悦。

“你的Surprise我已经收到了。”梅丽想无非是结婚的事。

“玫瑰花只是前奏，梅丽，更大的惊喜在晚上。”冯志远还再卖关子。梅丽忍不住笑了，“你买了戒指，晚上求婚。”“梅丽就不能装作不知道，等到晚上我亲口对你说吗？”“晚上我不去。”“周末又要加班？”“不加班，我在家里，今天不想出门。”“梅丽，你在家？病了吗？”“没有，我辞职了。”“梅丽，你辞职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辞职！这可怎么办？梅丽，我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下班后我去你家找你，晚上见。”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冯志远”三个字，梅丽自言自语道，“又一次结婚飓风来袭！”

晚上快七点冯志远来了，“梅丽，你辞职的事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冯志远一进门就问。“和你商量我也会辞职的，商量不商量结果都一样，从时间成本角度讲，还是不商量好。别往前走了，把鞋换了。”梅丽做了个手势，示意冯志远去换鞋。冯志远把鞋脱在门口，顾不得穿拖鞋，快步走到梅丽面前，“那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辞职吧？”“工作不爽。”梅丽转过身，坐在沙发上。

“梅丽，不爽就辞职！你怎么这么不成熟呀！一百万的年薪，说辞就辞了。梅丽，你太冲动了。”冯志远的手一直的上下翻动，下牙咬着上嘴唇，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工作可以再找。你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离开了工作八年的公司，梅丽的内心有着丝丝的痛，八年的全力付出已经植入了情感，骤然离开还是不舍。梅丽不想再谈辞职的事情。

“梅丽，我们结婚吧！”冯志远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梅丽。“不！”梅丽的口气不容置疑。“梅丽，我妈又催我了，让我今年必须结婚。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冯志远坐在了梅丽身旁，伸手搂住了梅丽，身体向梅丽倾斜下去。梅丽抬手推开冯志远，“有事说事，保持距离。”冯志远坐正，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未来的丈夫，亲你一下都不行，今晚我不走了，就住这里了！”“冯志远，你今天这么没皮没脸的，怎么了？有事快说。”虽然冯志远多次提出结婚的要求，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缠人。

“梅丽，我真的是遇到难题了。”冯志远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家里有事？我能帮你做什么？”梅丽看着唉声叹气的冯志远，知道他一定遇到了困难。

“梅丽，我弟弟的女朋友莎莎怀孕了，他们必须尽快结婚。可是我妈说我是家里的老大，我没结婚弟弟怎么结婚。我十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我妈一个人把我和弟弟养大，又供我们上大学，把我们培养成才。可是，到现在我们都没能报答妈妈，还让她为我们操心，我三十四了还没结婚，我弟弟女朋友怀孕要结婚确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就买呀。”在梅丽的概念里，需要的东西就买呗。

“我妈负债供我和弟弟上大学，没有积蓄给弟弟买房子。我弟弟工资不高，又不节制消费，工资够花就不错了。”

“你要结婚，就是为了给你弟弟腾房。”

“梅丽，我爱你，我们是因为彼此相爱在一起的。”

“你搬到我家来住吧，但是我们近期不能结婚，我刚失业，心情不好。”

“梅丽，我弟弟结婚后很快就生孩子，我妈要和他们住在一起帮带孩子。我的房子太小，住不下。我这个当哥哥的没能力，求你这个未来大嫂帮帮他们，我们全家永远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志刚他工作才五年，工资不多买不起大房子正常。大家先凑凑钱付个首付，这样他也算在北京有个家了。”

“梅丽，这事有点急，我做哥哥的要把眼前的难题解决了，让我妈不再着急上火，让我弟弟把婚结了，顺利当上爸爸。所以，梅丽，我求求你，能不能帮人帮到底，你到我那里住，让我弟弟住你的房子？求你了！我们俩的工资都不低，我们很快就能把我的小房子换成大房子的。”

“那好吧，房子就给志刚住吧，让莎莎有地方生孩子，阿姨来了也住得舒服些。”

“太谢谢了，我代表全家感谢你。我告诉我妈一声，让她今晚睡个好觉。”

冯志远和他妈妈通完电话后，高兴地对梅丽说：“梅丽，我妈明天晚上请你吃饭，也见见未来的弟妹莎莎。”

“明天阿姨在北京？”

“在北京，在我家呢。”

“阿姨什么时候来的”

“来一个多月了，一直催我结婚，希望我在志刚结婚之前结婚。”

“我说你怎么象鬼附体了似的，那么强烈地要结婚，真是难为你了。”

“那还要谢谢你，我命好，有你这个能干大度的未婚妻，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第二天的晚宴安排在了贵宾楼。

梅丽和冯志远走到包房门口时，冯志远拉住梅丽，“梅丽，你辞职的事我妈不知道，一会儿吃饭时你千万别说你失业了。”“知道，不让阿姨担心。”梅丽点点头。

冯母和弟弟、弟媳都已经到了，梅丽和冯志远进来，冯母三人都站了起来，欢迎梅丽。这样热情让梅丽刚到意外，也很感动。虽然还没有结婚，可他们已经把自己当成家里人了。

这是梅丽第二次见冯母，第一次是两年前同冯志远春节回老家过年，在冯志远的老家住了三天。尽管冯母待她礼貌客气，但脸上冷冷的，说话时也是一字一板地，梅丽感受到的是不冷不热的距离感和从心底里的不喜欢。去了一次梅丽再也不想去第二次。

今天，梅丽做好了准备，只是一顿饭，不让冯母在礼节上挑出问题就好。没想到冯母和儿子儿媳满面笑容，起立迎接。还特别询问了梅丽喜欢吃什么菜，点了昂贵的海鲜，席间冯母亲自倒酒感谢梅丽，一家子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梅姐，你明天有时间吗？”莎莎问梅丽。

“有时间，你要买东西我陪你。”梅丽以为莎莎是要买结婚用的东西。没想到莎莎对坐在身边的冯志刚说，“那太好了。志刚，我们明天就去房产局好吗？”冯志刚对身边的冯母说，“妈，我们尽快把房子的事安排好，然后把酒店订好，让莎莎好好安胎。”“这样也好，早点把婚礼办了妈也就放心了。梅丽呀，我们明天就把房子的事情办了吧。”“这是不是有点儿快呀？我的东西多，需要时间收拾收拾。”“梅丽呀，不用着急收拾东西，又不让你马上搬到志远那里去。明天我们先到房产局把房子的过户手续办了，把房子过户到志刚和莎莎的名下。”过户！梅丽明白了，冯家不是要住她的房子，而是要她把房子给冯志刚夫妇。不知为什么，梅丽想起了托尼张，她压抑着扩张的血管，“阿姨，我是把房子借给志刚暂住，解决他结婚的燃眉之急，不是把房子给志刚。”

“志远，你不是说房子的事梅丽已经同意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冯母问冯志远。

“妈，您别着急。”冯志远握住梅丽的手，“梅丽，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吗，把你的房子给志刚做婚房吗？你怎么又改主意了？梅丽，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的幸福，你就委屈一下，把房子给志刚吧。”

“你把你的房子给你弟弟吧。”

“我想给，可是我的房子太小，莎莎不同意，她要有大房子才肯结婚。”

“他们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把房子给他们？”

“梅丽，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说说你。首先，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相互帮助。其次，我们家穷，没钱给孩子买婚房，你家条件好，工资高，买栋房子买块地的很容易，房子给了志刚，你可以再买，这叫互通有无。另外，你不知道，莎莎怀的是男孩，接冯家香火的。按理说，志远是长子，应该先结婚生子，可你和志远到现在还没结婚，等你们给我生孙子，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等到那一天。志刚和莎莎这是在替你们尽孝，你给他们一套房还不是应该的。梅丽，你要是还想嫁给我们家志远就懂点事，明天去把房子的过户手续办了。”

“冯志远，你们冯家的媳妇我当不了！”

“梅丽，你要干什么？”

“分手！”梅丽拎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包房，身后传来冯志远的声音，“梅丽，梅丽，你听我说，你等等……”，接着传来冯母的声音，“志远，别管她……”

梅丽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高悦的电话，“我们去勃莱梅喝一杯吧。”

“好，勃莱梅见。”刘越的回答就是这样简单且干脆，她无需多问，知道梅丽一定是遇到了事儿，要和她倾诉。

离开了工作八年的公司，又和相处九年男友分手，两件事都是在冲动之后发生的，一切的现象看起来是那样的迅速，快的让人目不暇接，又似乎有些鲁莽，仿佛是未加思索就进行的行动。可是梅丽看起来平静如水，难道是梅丽的内心足够强大，这两件事对她没有产生影响？八年和九年，这是完全可称为“长期”的人生阶段，这么长时间付出的心血和感情是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能感知且无法忘怀的。可是梅丽清楚，与托尼张之流共事不会有未来，而和冯志远这样的男人结婚不会有幸福。已经看到了事情的尽头，多继续一分钟都是对人生的亵渎。

冲动之后将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