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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这里的野茶,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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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湘柔去见火神的一路上,都在因突然升起的对未知的恐慌而胡思乱想。想象着一个从滔天火海中幸存下来、却全身上下满是恐怖烧伤的人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琢磨着火神请人肉拜帖品味野茶,帮助这些被家庭抛弃的女人脱离苦海、重获新生,目的会是什么,是否只是为了获得他自己心灵上的藉慰,如果猜的不错,那么自己这个原本该低姿态等待救助的人竟根本不奢望来自火神的怜悯、同情,他又是否能够容忍;想完火神、又开始琢磨着该如何给闹主讲述那个秘密,突然警醒毕竟自己曾经想要置辛爱于死地,尽管她作为闹主的身份迅速回复了自己,但辛爱究竟因为什么出现在火域,自己却还没闹明白;紧张的情绪导致宋湘柔的心思越来越乱,想着即便自己用那个秘密与火神达成交易,令宋佩昌从这个世上消失,火神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帮着她和宋静娴争夺宋家,或许最终的结果就是宋家被火神收入囊中,而她和宋静娴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就算火神没有那么贪心,会给她们姐妹在宋氏留有一席之地,但宋静娴眼看着要有生孩子了,自己又从未真正站在过“高台”上,即便进入宋氏,又能做些什么,思来想去,反而倒是不知道她们的将来又该何去何从了。宋湘柔越想越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冲动了,正打算找个什么由头儿拖拖时间,走在前面的火神手下就停下了脚步,听到火神手下的介绍后,下意识抬头儿看向房间内,正好迎向火神的视线,即便宋湘柔已经提前做了心里准备,但是当她远远看到毫无遮蔽的温宇航后,还是被那骇人的容貌震惊到神色惊恐,整个人不自主地微颤,双手紧紧攥拳,想要压制出自本能的害怕,发现火神渐渐消退的笑容,以为正是自己的失态气恼了火神,赶紧心虚地避开视线,刚好看到房间侧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弓弩,看上去很是熟悉,眉头皱起,突然双眼微怔,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再次迎上温宇航的视线,看到依然也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却没了刚刚的不安,因为曾经她一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能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所有过往涌入脑海,不敢置信地摇头。

俞飞翔、辛爱都发现了温宇航和宋湘柔的异样,互相看了看;俞飞翔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辛爱直觉两个人不仅是认识,而且应该颇有渊源,冲着俞飞翔轻轻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反正她倒也不在意看看这段插播的似乎透着些许“久别重逢”的戏码儿。

“进来吧”温宇航看到宋湘柔后,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已经明了,原来宋佩昌那不为人知的妻女才正是曾经那场大火的关键,看得出宋湘柔应该也认出了自己,意外中透着一些欣慰。

宋湘柔边跟着火神手下进到房间边看着温宇航,眼泪早已沾染了睫毛,只觉得自己真是该死,她不仅因为私心而尘封了当年那个秘密,同时心中还因此而“埋葬”了一个人,一个这世上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

温宇航看着宋湘柔,想起他在上官家时,有一天从外回来,准备去厨房接杯水喝,听到橱柜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警惕着拿起弓弩对准声音源头大喝着令藏匿的人出来,却听到藏匿之人止不住的咳嗽,声音听上去不过是个孩子,温宇航转到橱柜后,发现果然只是一个女孩儿,看着地上还摆着残羹剩饭,知道女孩儿可能正在吃饭,因为他的怒喊被吓了一跳才噎到咳嗽,女孩儿好不容易缓过来后,唯唯诺诺地看向温宇航,眼底藏着被人发现的害怕,令人看了有些心疼。温宇航作为上官家的护卫,早就知道新来的帮厨阿姨偷偷带了个女孩儿一并入府,为了不叫人发现,便将女孩儿藏到地下室,每天会留出一些饭菜偷偷给女孩儿送过去,从不许她出来,温宇航明白每个人都有困境,所以并未追究过。此时看着眼前很是不安的女孩儿,想着她应该是因为什么没有吃到饭,饿极了才偷跑进厨房,心里很不是滋味,告诉女孩儿别怕,还亲自煮了热汤面给女孩儿吃,看着女孩儿连汤底都喝了个干净后,跟她做了个约定,每天都会亲自为她准备饭菜,并且向她保证这个秘密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野茶很好,只是…会贪恋”宋湘柔走到温宇航面前,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在那偏僻的小庙里初饮野茶时便觉得甚好,因为曾经每每和温宇航在一起时,便能从他身上闻到些许似有似无的茶香;这一刻,宋湘柔的心境彻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平复好心绪,她做了一生的决定,她想留在温宇航身边,为了温宇航曾经给予自己的温暖,更为了赎罪。

温宇航听完,回想起后来发现宋湘柔每每吃饭总是会剩一些,便问她原因,谁想小小年纪的宋湘柔却说担心自己养成吃饱的习惯后会变得贪心,会以为每一顿都可以吃饱,那时的温宇航只笑着说了句【这里的饭菜,足够】,算是默认了宋湘柔可以当他是长期饭票,一直留在上官家。只是一场大火过后,温宇航以为除了自己和被有意带走的上官爵外,其他人都已命丧火海,所以在突然看到宋湘柔那张熟悉的面容后,才因为意外而微怔。

“这里的野茶,足够”温宇航给出了与当初一样的回答,算是同意了宋湘柔留在火域,因为温宇航看得出来,她依然是当年那个得不到任何珍爱的女孩儿。

“…温…叔叔,对不起,我,对不起”宋湘柔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会哭了,因为她知道就算哭得天荒地老,也无济于事,但是听到温宇航同那时一样的回答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瞬间破防,泪水决堤。

温宇航未与女人相处过,此时看着哭到不能自已的宋湘柔,有些手足无措,别过脸掩饰尴尬,正好看到了一直旁观者姿态的辛爱,想到刚刚辛爱与宋湘柔在“京海闹翻天”中的互动,知道两个人一定也是早就认识的,赶紧冲着辛爱使了眼色,想她帮忙哄一哄。

辛爱见宋湘柔这样一个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喜怒哀乐的人,在与温宇航寥寥两句对话后,居然就释放所有情绪、哭到泪流满面,明白温宇航与宋湘柔之间一定有着属于他们的故事,而温宇航对宋湘柔表现出的宽容也让辛爱明白,这个女人一定也有着悲惨的曾经,想到此,放下心中的些许芥蒂;看到温宇航频繁向自己使眼色后,大概明白了温宇航的用意,只是她也最是头疼哄女孩子,心说人又不是自己惹哭的,所以起初只假装没看懂温宇航的暗示,感觉出温宇航暗示不行,竟然直接上脚不停地轻轻踢自己后,觉得上官爵爱踢人这茬儿指定是跟他这位好老师学的,暗叹口气,冲着温宇航点了点头,边假装才理解了温宇航的用意、边起身去拿纸巾盒。

“湘柔姐姐,悲大伤身,再说你上赶着找我讲故事,怎么还唱上插曲儿了,我这…好久不见”辛爱嬉皮笑脸凑到宋湘柔面前,边递上一张给她擦泪的纸巾,边提醒她痛快的哭一哭倒是没问题,不过可千万别耽误了化悲愤为力量,听到温宇航假到不能再假的干咳后,瞧见他皱着眉又来一波儿暗示,收起其他插科打诨的话,只一句【好久不见】很是礼貌,算是表态曾经的一切都既往不咎了。

温宇航听完辛爱所谓的劝解,简直头大,心说让这小丫头哄哄宋湘柔,怎么说出来的话听着那么别扭,才赶紧干咳两声制止这小混不吝再说出什么狂言傲语,反正在温宇航眼里,怎么看宋湘柔才是个正经八百的女孩子,而辛爱,不看性别的话,充其量感觉也就是个半大小子。

“火域的压抑,令我想起一个被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时间太久了,甚至连我自己都怀疑曾经的那些是否发生过。原本我想用这个秘密同火神交换一个“没有”宋佩昌的未来。但是现在,我才明白,当年的真相不应该是为了我的私利而用来做交易的;辛爱,你可以…为我做一回Story吗?”宋湘柔被辛爱提醒后,看着曾经帅气的温宇航被害成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他听完那个秘密后,是否会原谅自己的自私,不过想到曾经被温宇航照顾的种种,终是打消了一切疑虑,知道自己有义务将真相说出来,看了看辛爱,不知道是否也有资格获得一个来自Story的结局。

“你讲,我听”辛爱收起顽劣,像对待每一位去过Story的客人一样,但是她知道,宋湘柔的故事却是不一样的。

“…我从未讲过…我的故事…,因为那样的情节,连我自己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真的…”宋湘柔见辛爱总算认真起来,也进入角色,只是想到自己那个过于惨烈的曾经,还是先做了一番铺垫,同时卸下全部伪装,打算开始讲述那个最真实的她。

“记得自我懂事儿起,父亲就不怎么回家,妈妈每次都说他就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而在外拼搏,所以我很崇拜、敬仰那样的父亲,总是盼着他回家,哪怕少有的几次见面,他都不曾有过一次笑颜,我也依然期待着,只是父亲回家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少、在家待的时间也似乎越来越短。突然有一天,妈妈回到家后,翻箱倒柜找了一番无果后,拉起我便走,我问她去哪儿,她很生气地说去找我那个狼心狗肺的父亲。妈妈带着我走了很远,总算到了目的地后,每天都把我锁在一个很是破旧的房子里,她则天天早出晚归的,即便回来,也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只看着门外发呆,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后,妈妈带着我去了一个很是气派的饭店,墙上挂满了红色的绸绒、门口儿的地上铺了好几排长长的鞭炮,来往的人满脸笑容,见我是小孩子,还给我发了糖,可是妈妈却一把抢过去,将糖狠狠地扔在地上,我正委屈着想问妈妈为什么,就感觉妈妈的身体一僵,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辆汽车迎面而来,那时的我从未见过汽车,原本的委屈被好奇取代,想要走近看看,却发现爸爸从车里下来,他穿了一身看上去就很是体面的衣服,站在阳光下和蔼地笑着,那样的表情,我从未见过,刚想冲向爸爸,却被妈妈拉住,随后看到一个女人跟着爸爸一起下车,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金色的项链和头饰显得她非常耀眼,爸爸一下抱起那个女人,看上去很是高兴地往饭店走去,当时的我无法理解,爸爸连我都从未抱过,为什么要抱着那个女人,正当我想要问问妈妈原因时,就感觉妈妈甩开我的手,看着她冲着爸爸和那个女人跑过去,然后发疯了一样捶打着爸爸,爸爸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妈妈搞懵了,总算是反应过来后,不仅没有解释,反而叫人将妈妈拉开,妈妈在众目睽睽之下甩开拉着她的人,拼命向我跑过来,又拼命拉着我跑向爸爸,拍打着我,让我喊爸爸,我被吓傻了,愣在原地,妈妈却因此更加用力地拍打着我,直到最后歇斯底里地将我推开,而她自己则一头撞向那挂满红色绸绒的墙,鲜血与那红色绸绒混在一起,我翻身起来的时候,只看到爸爸搀扶着那个似乎被吓得有些慌张的女人进到了饭店,而在他身后的我,却连被看上一眼,都不配”宋湘柔很平静地讲述着曾经的过往,似乎她说的这个故事中的女孩儿不是她、又似乎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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