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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情却两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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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只猫。”翩跹小心翼翼观察师尊的神色。她显然在考察朔月二人的日常表现,这山谷里没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昨日她们下山去做了何事,你可知?”

翩跹说:“我尾随二人行了半路,只知她们去了裁缝店和酒肆,后来所行偏僻,我跟丢了。”

回春谷主不知想了什么,冷笑一声,面色僵硬难看。翩跹谨慎打量她的神情,小心问道:“师尊,我从朔月那得了一张雪花酥的方子……”

这话不需说尽,回春谷主自然晓得翩跹的用意。她默默无言转过身去,挥挥手,让翩跹下去。也没有说如何处置“雪花酥”的方子。

过了几日,月牙的伤好了大半,翩跹有空就来逗它玩,朔月跟月牙的娘一样寸步不离。

本来朔月和常忆应当向谷主登门赔礼道歉,不过谷主暂不见人,她们没有机会。翩跹处处暗示她们外头的消息,得知天演墟依旧要去攻打丹鹤坞,朔月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她不知这算不算是山雨欲来,气闷于心,做什么都不能专心。何况在山谷里什么也做不了,常忆倒是日日练剑,她就去藏书阁里翻书。

朔月这日把月牙托付给翩跹,得闲去了藏书阁,想为常忆找本剑谱。按理说这里不会有剑谱,来之前朔月也向翩跹打听,翩跹只说她可以去翻翻看。

朔月找了一圈,果真没有找到。

正当她要走时,忽然瞥见晾在屋檐上又一本书,她神差鬼使地用灵力拿进来,只见纸页泛黄,被晒得发脆,然而里头的墨迹大多被水洇得看不见了。

看来这本书曾经掉进水里,又被捡起来。明明已经救不了了,主人家还存放起来,甚至破坏破摔地晒干。殊不知晒过以后更会报废。

朔月信手翻了两页,没看见多少留存完整的字。最后一页是手写上的,情况更是惨烈,唯独剩了署名的一个“春”字。大抵是回春谷主亲手写的。

她正要放回去,却不小心打翻了一边的茶水。朔月心头一惊。

不曾想,书上的内容这才慢慢恢复正常。朔月福至心灵,把水涂抹在手写的内容上,勉强恢复了几行。原来有术法附着其上,只有水洇才能看见字样。

内容很少,不过几句无缘无故的话,看不出背景和写给谁。

“我与你同心协力、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待功成名就时,敬你一杯。”

落款已经是很多年前,甚至比魔族动乱还早。朔月心想,回春谷主的名号莫非这么早就有了吗?她把书放回原处,离开藏书阁。

走下来时朔月顺道去山谷周围转悠,她才发现那天看见的迎春花不止一处有,而是处处都有。只是迎春花没有种在山谷内,沾不到回春谷主术法的光,还处于枯萎状态。

可想来年春暖时,迎春便是满山烂漫。

回山谷时,翩跹任由月牙玩干草,自己正在灶房里实验雪花酥的方子。朔月也不去打扰她和常忆,蹲在院子里看月牙跑来跑去。

月牙的体型瘦小,喂了几天,倒有了点精神。刚开始走起来都颤,现在可以扑来扑去。

她看着看着,觉得这就像师尊把自己捡回来的时候一样。

常忆不知何时站在背后看她和月牙,朔月去追月牙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瞧见常忆手中的剑,笑了一声,走到她旁边。

月牙就这么顺势爬到朔月肩膀上,又挨着到了常忆肩上。朔月惊呼一声,连忙帮扶住。

“它是真真喜欢你啊,”朔月笑道,“月牙喜欢你什么?莫非是你身上有特别的香?”

常忆被她一打趣,无所适从,只得低头看着月牙,背上的胎记很是显眼。她无端想起朔月说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胎记在背上。

朔月坐下,搓了搓手:“如果谷主愿意收留我们一辈子,或许我们这样过也挺好。”

不知天演墟的宗训如何,常忆只知道微渐元君的理念是必须闯出名堂。丹鹤坞的人不能是无志之徒,要想闲云野鹤一生是天方夜谭。也因如此,丹鹤坞人一直都少。

常忆纳罕于自己心中也认同朔月此话。她嘴上却说:“可你师尊的仇……”

朔月打断她:“如果我报仇的代价是要你违心,那我会换一种方式。以后我收集棠下真人勾结妖族害人的证据,一定能在仙门中找到愤懑不平之人,到时候结为联盟。”

朔月好像真的放弃了给常忆换灵根的事情。常忆听她畅所欲言,心里竟不是滋味。可她分明不在意惹来半生灾祸的灵根。那她到底在意什么?

一概说不清楚的心绪,都必须忘怀。

可是常忆破天荒地问她:“那我呢?”

朔月错愕地看向常忆,似乎不明白常忆问此的用意。她并不是在质问,好像是在探求,想掂量她的身份。

常忆怎么会关心这个?朔月以为自己错意,哈哈干笑了两声,避重就轻回答:“灵根的事……或许我不要你去杀棠下真人了,谷主就会答应的。你的灵根会回来的,不必担心。”

常忆盯着朔月半天,她觉得朔月并不懂她的意思。可常忆也不知道自己问这句话究竟要什么。于是常忆猛地站起来,往谷主的居所走去。

朔月想喊她一声,最终没喊出来。

她把人家带着浪费了如此多的时日,难道还要阻止常忆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吗。

回春谷主接见了常忆。

“我知道谷主是在考察我们,恕我无礼,敢问谷主意下如何?”

回春谷主看向她身上别的剑,让常忆坐下,问道:“你是丹鹤坞的人,微渐元君唯一的徒弟,你有什么道理要帮朔月?”

“她救了我,所以我答应她的请求。”

其实要说报恩,倒算不上。赏识那就更不沾边。常忆心里觉得“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这样的感情与她无关,也不足以形容她对朔月的所思所想。

但那时朔月毫无防备地来找她走,给她喝了一碗粥,常忆莫名觉得这个人待她是真心的。这是微渐元君所嫌恶抵触的情,让常忆觉得惶恐而好奇。

那时朔月给常忆的平安牌,后来处处的关怀,都让常忆觉得朔月应该是有所图才对她好。否则她无法接受朔月对她好只是出于真心——别无所求。

真心,收的人受之有愧、无以为报,诚惶诚恐,给的人却如覆水一盆,转眼就能见异思迁。因此宁可想作是有谋而来。

“你不怕就此和微渐元君一刀两断?你不怕朔月有事瞒着你,将来你会后悔莫及?”

常忆垂着眼,沉声答道:“不会。”回春谷主不知她所言的不会指的是她不怕,还是朔月不会瞒着她,还是微渐元君不会一刀两断。

或者三者皆有呢?

回春谷主又说:“很多事情你不知情,就像你被驱使着杀人一样,你只知道你要杀谁,却不知为何要杀他。这不是你的本意。”

常忆陷入沉默。

“如果要我帮你,你觉得你可以给我什么好处?”

“我不知谷主生平所好何物,所愿何物。”

回春谷主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我生平所好无一物,所愿不可成。你不妨猜一猜,倘若真有缘,我便答应你们。”

常忆默默回想。她知道回春谷主的生平,微渐元君其实不是个独来独往之人,她往日曾和仙门几位有名的道长都有浅薄的交情。其中也有回春谷主。

不过回春谷主那次前来相救,发觉被骗,以后就隐居山间再不理人了。所以谷主厌恶上当受骗,她需要信义。

作为一个医修,倘若不是被迫选择,起因一定是她想要救人。所以谷主有颗怜悯之心,她需要善心。

常忆开口:“当今世上仙魔二族对峙,乱象横生。若能将魔族之子带回,再阻止微渐元君通魔,仙门大可太平一段时日。我愿尽力一试。”

回春谷主笑了:“不自量力。”

常忆缄默,却听见回春谷主另起了句腔调:“你若是能杀死那只带回的猫,我会帮你。”

她心头一惊,错愕抬头,回春谷主脸上不起波澜,仿佛方才只是说了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常忆不敢置信。

回春谷主盯着她,再次点了点头。意思是常忆没有听错。

常忆杀人也不计其数,手起刀落没有犹豫过,别说今日叫她杀一只小动物。一剑下去可以给个痛快。然而那只猫这样得朔月的欢心,想起葬大雁时朔月的神情,常忆踌躇。

“怎么,你倒是这时候假慈悲了?连只猫都杀不了,怎么杀棠下真人?”回春谷主讥诮道。

常忆辩驳:“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恕我难以从命。”

“你既然有决心请我,又相信朔月同你交情好,怎么就怀疑一只猫会让你们决裂?如果她当真为了一只猫和你一刀两断,那你们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您误会了,我和她没有交情,”常忆如实说,“我与她认识不过月余。”

回春谷主微微一哂,似是不信她所言。

“我只这一个吩咐,你若是做到了,就来找我,限你明日之内。做不到,和朔月离开此处,往后再勿来叨扰。”

常忆没有再求,默默离开。她在路上还不断回想谷主方才的话。是的,她很清楚自己与朔月没什么交情,所以她为何要顾及一只猫对朔月的影响?

还是说月牙死了真的会让她们两个生恨?

常忆不知道,她对人情尚且不清楚,就有这样的难题摆在面前。这不是选择谁,而是选什么都是朔月吃亏的事情。反而只有她会从中得利。

如果存在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但做与不做都会危及一个人,那是做还是不做?

常忆隐约领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再不能考虑自己的利益,而要把危及的那个人作为考量的中心。因为她在意,所以她如履薄冰。

常忆整整思考了一天,没能下手。常忆也不把事情告诉朔月让她为难。况且月牙一直在朔月身边,常忆寻不到机会。

眼看一日的期限就要到了,常忆站在门边,默默看着朔月和月牙玩闹。她想起朔月说的——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确实很好。

但常忆清楚得很,无华道人于朔月而言何等重要,正如她当日所言,一日不报仇一日寝食难安。常忆第一次见到别人的伤悲会心上一震,第一次为别人的情绪所感染。

一切异常的解释都是她在意她,常忆在意朔月。

常忆要想跳出这个结,首先要放弃为朔月考虑。

月牙翻了个身,往另一边跑过去,朔月提起裙摆追过去,欢笑淡在黄昏里,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抱着月牙走回来,低着眉眼嘴角弯弯,不知在对月牙说什么。

夕阳总是灿烂而孤寂,落日挥毫万里,何等热烈。然而山林层染,历尽千峰后,褪成一片沉沉暮霭,余晖无声。

朔月就在这么枯寂的景中向常忆走来,兀地抬头冲她一笑,很是寻常。常忆忽而觉得天下风景不过一霎那,朔月短短几步间就走尽了。

翩跹忽然喊朔月去帮忙,她应了一声,把月牙留在原地。

就在灶房边上有个水缸,若这会功夫月牙溺死在水缸里,没有人会怀疑常忆。

常忆收回目光,看向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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