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周家大院二楼的最里面的房间里,周嘉溟手里戴着的金檀木手串,绳索有松动的痕迹,刹那间崩开了。
珠子叮叮咚咚的掉在地上,没有丝毫节奏可言。
低头写字的少年一愣一慌,霎时心悸的非常厉害,弯腰着急忙慌的捡起地上散落的金檀木珠子,瞳孔因为害怕的骤缩了好几下。
捡完揣进兜里,少年抖着手从旁边拿起手机,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有多希望林子鲸待在家里没有出去。
点开小软件,在林家的标记下没有看见那个小人,周嘉溟的心凉了大半,他扩大范围查询。
在范阳巷里找到了林子鲸的身影。
心下骇然,坐上车后,周嘉溟给林子鲸打的电话就没断过,一下一下的,未接通的电话提示音像是一个警钟在鸣叫,在他心里一直敲着。
是他没看好人。
第二十个电话没接通,周嘉溟陷入了极大的恐慌,眼眶逐渐泛红,他看着街外的光景,颤着声音让师傅开快点。
司机速度虽然明显的加快了,但不可能把半个小时的路程缩减到十几分钟。
等待永远最煎熬。
沉闷的车厢氛围里,被一道电话铃声给划破,少年睁开眼睛,里面血丝遍布,呆呆的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来电人。
张继乐。
周嘉溟点了接通,话筒里传来张继乐火急火燎的声音。
“张强偷了王安泽的手机,他找林子鲸去了,你赶紧过去救他,在范阳巷,听到没有啊!!!!”
“知道了”,周嘉溟的声音很哑,带有很浓重的沙粒感,少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措过,他也很害怕林子鲸出什么事儿。
“我待会赶过去”,张继乐这个时候也有点感同身受了,“兄弟,别怕,林子鲸福大命大。”
“嗯,希望是。”
挂了电话,到了范阳巷。
周嘉溟跟着地图到了一条小巷子里,他此生都忘不了这个场景。
林子鲸躺在地上,脸上是血,素白的卫衣上斑斑点点的全是血迹,头上磕破了皮,血流了一地。
地上的血像是周嘉溟此刻眼眶的颜色。
仓惶的少年上半身完全是僵硬的,半拖半拽,他红着眼眶蹲下,手在颤抖,把瘫软的林子鲸抱起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头上,他也不嫌脏,拍拍他的背,柔声的呼唤他,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阿鲸,阿鲸,醒醒,我来救你了,阿鲸,醒醒啊。”
怀里的人没有丝毫动静,甚至呼吸都是弱的,紧闭着双眼,好似睡得很安详。
周嘉溟无法忍受这样平静的林子鲸,表情扭曲了一下,跳动的心脏跟被人轮流掐了好几下,疼的难受。
张继乐还算来的及时,旁边跟着王安泽,不知道是不是王安泽这三个字唤起了林子鲸残存的意识。
破碎的少年睁开血淋淋的眼睛,唇瓣动了动,虚弱的喊着救命。
周嘉溟眼泪更加凶猛,一下一下的滴到怀里人的身上,泪跟血融合铸成一道名为后悔的剑,狠狠捅进周嘉溟的心脏。
半晌,林子鲸缓慢的睁开眼,视线慢吞吞的回到周嘉溟身上时,周嘉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可能很糟糕,但他还是故作轻松扯着嘴皮子笑笑,温柔的哄着他。
“不怕不怕,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会好的。”
温柔的语气中,林子鲸似乎是反应过来,周嘉溟来救他了,窝在他怀里剧烈的抖动着,虚弱的呢喃着残碎的话语。
“好痛……好痛……很痛,周嘉溟……我好疼,哪里都疼,唔…疼……”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很快我带你看医生,阿鲸,别睡,别睡……”
周嘉溟亲了亲他的头顶,声音微弱的安抚,眼泪在他脸上划过两道明显的痕迹,无声的往下掉。
整个人非常的绝望。
这样的场景,就算是张继乐本人看了心也会痛,因为他妈就是这样躺在他怀里死掉的。
王安泽不敢看,窝在张继乐的怀里,闷着声哭。
周嘉溟看着昏迷的林子鲸,急急忙忙的拿出手机给沈简打了个电话,声音破碎又带着很浓的求助感。
“爸,林子鲸受伤了!”
沈简这会儿刚下手术台,就收到这个电话,接通后听到周嘉溟嘶哑的声音,心里一抽痛,也明白过来了这事儿应该挺严重的。
“哪里受伤了?”
“脑袋出血了,还有手也动不了,整个人晕过去了,爸!怎么办啊,林子鲸他最怕痛了,怎么办啊!”
旁人眼里从未失过态的天才学霸,在此刻哭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不要剧烈的去拖动他,等救护车到了再说,检查心跳跟呼吸还有颈部动脉,是否正常。”
沈简现在也不可能说飞奔过去,让周嘉溟稳住情绪解释了一下事情原因,随后教了他几个医学小技巧,就安抚他不要害怕,自己会通知林子鲸的爸跟爹。
周嘉溟说好,但少年的情绪仍旧不稳定,好像一碰瞬间就会碎。
抱着他等了半刻钟,救护车总算是来了,周嘉溟看着林子鲸被抬上去,医生问家属是谁时,少年才回神跟着坐上了救护车。
坐车的期间,看着被束缚着的林子鲸,周嘉溟心里一瞬间跟冻结了一样,整个人异常的冷静,眼睛被仇恨染的通红,他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你是家属?”旁边的护士有点着急,“看你年纪不像是家属。”
“我是他哥哥。”
“是Alpha吗?”
周嘉溟点头。
“患者是个beta,但应该是被人注射了beta催情剂,他的脖子上有针孔,萎缩的腺体现在非常需要Alpha的信息素,你看着要不给他点信息素。”
护士说的其实很明白了,周嘉溟点点头,刚刚的情绪波动太大,没控制好量,一瞬间释放了比以往大两倍的信息素,熏到护士直皱眉。
但林子鲸的状态好了不少,至少呼吸均匀平缓了过来。
护士跟旁边的医生就进行下一步的诊察,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皱了皱眉,快速的说道,“初步诊断,患者肝脏出血严重,左手手臂严重骨折,头部出血严重,剩下的还得到医院做更进一步的检查,小伙子,叫你们爸妈过来。”
“他们待会就到”,周嘉溟低着头,眼眶很红,眼尾也红,但脸色却很是苍白,他脚上穿着袜子套着家里的拖鞋,衣服上全是林子鲸的血,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骇人。
医生虽然见过非常多这样的场面,但能伤的那么重的,还家长不在身边的算是少数,但医生没有说任何话。
因为以后的事情,谁也抓不住。
进了医院,林子鲸被推了急诊抢救室,周嘉溟坐在了医院的长椅上,耷拉着脑袋,眼睛无神的盯着地上的白色瓷砖。
半晌,楚岚跟林萧过来了。
楚岚红着眼睛没说话,但看着眼睛比他更红的周嘉溟心里更加伤心,他三两步过去,蹲在周嘉溟的面前,柔声安慰。
“嘉溟,小鲸会没事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那天,少年眼睛里已经哭不出的泪水了,声音微弱又嘶哑,“我没保护好他,对不起,岚叔,对不起。”
楚岚抱着他的头,尽管自己已经很心痛了,但仍旧安抚着他,“没关系的,林子鲸,福大命大。”
一旁的林萧心里也不好受,从看到周嘉溟身上浓厚的血迹开始,他就已经心慌意乱了。
两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熄灭,周嘉溟从沈简的肩头上睁开眼,血丝遍布眼球,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
林子鲸怎么样了。
“患者失血过多,头部轻微脑震荡,左手手臂粉碎性骨折,肝脏失血破损严重,幸好送来及时,没有错失救治时间,患者暂时还处于昏迷状态。”
楚岚从林萧的身边起来,过去跟医生交涉,“那什么时候能醒来?”
“看患者状态”,医生表情好了一点,“患者的身体状态还是不错的,算是福大命大了,现在给他转入普通病房,可以给他适量的Alpha信息素。”
“好,谢谢医生。”
忙上忙下的一大堆事儿都交给了林萧做,剩下几个人去了林子鲸在的病房。
病人喜静,楚岚就给他安排了一个独自的病房,看着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头上包着纱布,脸上还有小型伤口,左手被固定着,整个人看起来很弱。
楚岚还是没忍住抽泣了一声,他弯着腰在林子鲸的头上吻了一下,轻声说话。
“宝贝,爸爸来看你了,今晚醒过来跟爸爸说会话好不好,爸爸等你,醒过来好不好……”
林子鲸没动,甚至还呼吸很微弱,楚岚颓废的坐下,眼眶猩红,他呵护了十几年的儿子现在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是他的错。
是他没有保护好他。
他就应该把张强给送进牢里,不应该让张继乐一个小孩来解决这样的事,他应该插手的,不应该宽容。
夜晚,临德市的南阳区,一家赌博馆里,窝着几个男人拿着牌子在打,他们的身上患得患失都有几个骇人的纹身。
其中一个有着啤酒肚的就是张强,还有旁边叼着烟,眉毛是断着的,今天的罪魁祸首之一,旁边的另一个就是那个瘦弱的男人。
剩下的一个看起来不正经,矮极了。
四人窝在一个包间里赌博,桌上放着零零散散的现金,金额不大但重在多,这几个都自称是张强兄弟,给张强办事的。
赌的正起劲,倏地一道敲门声响起,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浓烈的Alpha信息素给震慑住了,身体无法动弹,看着门被打开。
身上血迹斑驳的少年红着眼赤手空拳的站在门口处,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少年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友善,四人脸上皆是惊恐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罗刹。
少年插着兜,释放更加强势的信息素,面色苍白又冷漠,哑着嗓子开口,“谁是张强?”
断眉男立马忘恩负义,急忙指着旁边的人,“他是。”
少年抬脚走了过去,拽着他的手臂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他的手臂被后坐力一折,在信息素的压制下,张强根本就动弹不得,手臂咔嚓一声被折断,男人表情痛苦,声音破碎又难听。
“他妈的,狗娘养的,敢这么打我!!我他们不打死你。”
张强稳住身子,勉强站起来,挥手想打,被少年灵活的躲开了,一只手还远远不够,少年冷着脸踹了他的腿,身形臃肿的张强直接摔在了地上,他惨叫着说饶命,但他的命本就不是命。
两只手跟一只脚被废了,嘴角沾着血,蹭到了少年的手背上。
惊悚的场面之下,死亡的窒息感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断眉男跟瘦男人汗都下来了,抖着唇似乎想要哀求,眼见着少年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忙不迭的道歉。
这些废话,听都不想听。
少年抄起旁边的啤酒瓶,朝着他们的头就是一锤,浑浑噩噩的状态下,他们两个人的下场跟张强一样,手废了腿也废了一个,哀鸿遍野。
三个人躺在地上痉挛抽搐,表情扭曲痛苦,面上的血带了一丝可怜的意味,而无辜的那个人被少年打晕瘫在地上,只是嘴角破了皮。
少年居高临下的睥睨一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算是眼神,也没有任何宽恕他们的意思。
脚踩在张强手掌心上,听着他们难听的惨叫声,少年漫不经心的抽了张纸巾把自己手背的血擦干净,末了还不忘提醒他们。
“没打死你们算你们命大。”
“你谁啊!!!”
“去死!!!”
“等我好了,你全家都得死!!!”
他们的惨叫少年已无耐心听完,带着一身暴戾的血腥气息转身就走,还不忘把门带上,让他们丑陋的姿态不被曝光。
出了门,少年表情淡淡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警察叔叔,这里有人聚众赌博,对,南阳区,三十号街道。”
挂了电话,少年摩挲着手里的鲸鱼木雕,唤醒了一丝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