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夫妻姻缘。
越罄。
纪洛澜。
……阴落患,或者,酆吾负。
雨整整下了三日。
江涷误说:“这几天去才九呆着吧,阿渡。”
春云宗小师叔、僰道江氏族长唯一的侄子褪下一身云衫锦衣,利落穿上漆黑的侍卫服,蒙上面具,腰间拴着一柄软剑,发间插了数百根毒针,袖口藏了几柄小刃还有等等数不胜数的暗器,眸中寒光凛冽,站在一干潜才九中毫不违和。
他现在只是一个命如草芥的潜才九。
大雨停了。
但小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
江涷误眸上裹一条三指宽白布,乌发用一枝粗木挽在头顶,鼻梁高挑,粉唇微抿,白衣决决,撑着一把伞,走进一线天门。
两座如利剑一般的山挨在一起,只隔了约摸一米宽的距离,从远了看,就感觉就只有一线之宽,仿佛是一座厉石天门,天门处有一块天然而成的大石,而常有大风呼啸,险之又险,这就是一线天门。
远远看去,就可以看见重重叠叠的、被雾气缭绕的墨绿远山,以及一条蜿蜒在远山之间的银带似的长河,而两柄利剑石山突兀其间,别有一番险境之味。
险峰不降凌云路。
一线天石之下,是一个近乎直角的悬崖。
说是悬崖,未免太过,其实也不过数十米之高,并且还有一条人凿的蜿蜒石阶梯。
那石路又曲折又险,过了这石路就江涷误闭关的地方。
这是一处福地。
江涷误蒙着眼,在摧枯拉朽之势的狂风之下走的稳稳当当,白衣烈烈,在斜飘的雨中轻轻的松开握着伞的手。
那伞立马被吹上高空,在半空狼狈的翻了几圈,伞沿被飞吹开一个大口子,并且立马蔓延,不过一瞬间,那伞立马四分五裂,滚下了这处险地。
江涷误就这样走下了石梯。
***
夜色萧然,一轮明月别枝惊寒鸦,屋檐错落,重重叠叠,而华丽的屋内,一道黑色的影子巧妙的绕在梁柱上,仿佛是一根柔软的细绳,无声无息。
金玉屏风,夜明珠柔和白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进屋的一瞬间,他眼珠子一动:“谁?”
只见一个倩影从屏风缓缓走出,正是一个红衣女子,眉目如画,风姿卓越,曼声道:“越长老。”
男人皱眉:“你来干什么。”
女子掩嘴轻笑,风韵天存:“我来干什么,越长老难道不是一清二楚的吗?”
男人眼中警惕更甚:“我一清二楚?”
女子眉目流转:“奴家是个拿不准主意的,特意来寻越长老您呐。”她晃悠悠的走到那男子面前,神色妙然,笑吟吟的仰头看着那男子。
女子身形曼妙,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风俗媚气,纤□□红的手指尖漫不经心的勾住男子颈间挂着的玉佩,双眸尽是盈盈仰慕之意:“奴家倾慕您良久……”
男子毫不留情的拽回女子勾着的玉佩链:“有屁快放。”
女子动作一顿,似乎是没料到这传闻中的“越长老”真如此不解风情,不过她很快俏皮一笑,眸中隐隐含着一层水光,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味道:“越长老……”
越长老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骂道:“伶俜妓叫你来到底是干嘛的,用到找这么多废话!”
女子罕见的退缩了一下,甚至忍不住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男的。
但又想到临行前服下的毒药,女子暗自咬牙,轻声道:“既然越长老不欲与奴家多言,那奴家便顺了越长老的意思了。”
她恭顺的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纤白的脖颈,又忍不住向上偷偷瞟了一眼越长老不耐烦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行了个福礼,柔声道:“娘娘向您问安,越长老。”
“无妄子去了魔蜮十三城之后,”女子不禁嘴角微微上扬:“闭关频繁,又去了一线天石,恐怕修为不稳,境界已跌……”
她不动声色的觑了一眼越长老的神色,见其神色不变,眉目流转,轻轻柔道:“无妄子步入半神多年,迟迟没有飞升,越长老觉得……如何?”
越长老忍不住嗤笑一声:“我觉得如何?”
他冷淡道:“伶俜妓一厢情愿觉得无妄子境界跌落,几百年前被无妄子收拾的脑子都不好使了还想着对人家下黑手呢。”
女子脸色终于挂不住,不禁难堪了一瞬:“您……”
越长老讥笑道:“伶俜妓如果真想报那仇,我可不止劝过一次,原话告诉她,要想把无妄子拉下来就得把江小师叔扯进来,到时候再来几个安排一场大戏,浑水一搅,她想摸几条就摸几条。”
男子翻了个白眼:“不要总想着先拿我来祭天,让伶俜妓那些收收不入流的下三滥的路子,让她对着死三八使去才管用呢。”
女子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猛然抬头直视那男子,眸中含泪,神情倔强且唯美:“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定然会如实向娘娘禀报。”
越长老满意点头:“那就好啊。”
妈的,死直男。
女子嘴角绽开一个楚楚可怜的笑,故作坚强道:“只是、只是奴家若,是这样回去,怕是要遭罚……”
越长老笑了:“担心什么呢,呢又回不去。”
女子不解的睁大眼:“什……”
只见冷光一闪,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只一瞬间就跃至那女子身后,裹着黑色布条的手捂住她的口鼻用力向后一掰,冷光凌厉划过她上扬的喉咙——
噗嗤。
血一下子就溅射出来了。
女子大睁着还保持着刚刚惊讶的杏眸,缓缓顺着那黑影往地面一放的手倒了下去。
她圆睁的双眼只看到了那转瞬即逝的白光。
而下一息,那把软剑就毫不避讳的、直直指向那越长老,还沾着血的剑直直戳着那越长老的上下滑动的喉结。
黑影露在外面的眼睛带着高高在上漠然和杀意毕显的审视。
越长老立马颤巍巍的举起双手,已证清白,忙不迭高声辩解道:“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可一心向无妄子啊!”
他半边脸上都被溅了血,眼尾和唇角微微往上挑,天生一副笑脸,尤其是这样无辜急切的看着人,尤其招人可怜。
黑影眼神漠然。
越长老急忙竖起三根手指,大声道:“我,越明艄对天发誓,绝没有、也绝不会对无妄子下黑手!否则道心立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算的上是一个毒誓了。
半晌,黑影收回剑,冷冷的瞟了一眼越明艄,然后又利落的翻窗离开,消失不见了。
看着那大打开的窗户,越明艄忍不住松了口气。
什么嘛……
江小师叔也穷到去干才九了?
要是真一不小心伤到了这位祖宗,还能在僰道混吗?
越明艄上前紧紧关好了门窗。
江小师叔失踪三百余年,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当才九?稀奇啊稀奇。
越明艄啧啧称奇,他漫不经心的用指尖划过脸上尚且温热的血,天生含笑的双眼漠然的划过地上死不瞑目的女子,突然就笑出了声:“什么嘛,难道春云宗都这么幼稚的吗?”
他瞳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越明艄忍不住微笑道:“还没越罄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