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给零尘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床上只有一张床垫，连被褥都没有。而零尘全部的行李也只有昨天晚上出门吃火锅带的随身物品：吃夜宵时冷幽还给她的手机，充电线和充电宝。

但现在的零尘没心情处理那些生活上的琐事，她更关心的是柯林斯先生给的东西。

她自己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忽然起身将包裹放到房间的角落，自己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另一个角落，好像那个包裹会爆炸一样。这当然是没必要的担心，她也能想明白，如果害她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但她就是乐意。

她认真地指了下那个小包裹，包裹自己被拆开了。如杜马特·柯林斯所说，武器、旧式手机、小册子和一个写着“给「魔术师」零尘”的小包裹，被封得严严实实。从最外面一层包布和字迹的老化程度来看，虽然保管妥善，但可能真的放了几百年。

零尘用手指在小册子的封皮上写了几个字对比字迹，白净的手指却在纸上留下黑色墨迹，但字迹很快就消失了。不过能看出来，包裹上的字迹的确是自己所留。

把小包裹翻过来，底下还写着几句话：“别费劲了，你打不开的。这东西该你拿的吗？”

零尘笑了，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小包裹也是真打不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布包的包裹，却像是被定义了“打不开”的属性一样，打不开，完全打不开。

捣鼓了一会，本着一题不会就跳过看下一道的原则，零尘随手把小包裹丢到一旁，转头研究剩下的东西。

武器不多，热武器只有两把掌心大小的迷你手枪和两打子弹，冷兵器最重量级的也只是一对小臂长的双刀，其余都是指头大小的各式刀片。虽然直接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但配合上零尘的能力也能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她的能力，是生产并操纵一种纯黑色的粒子。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似乎并不存在于自然界。这种粒子时刻被生产，却消散得很快且无法被保存。就像呼吸一样，一呼一吸之间就被代谢掉了。而如果她想将这些粒子凝为刀刃或者丝线，就需要在这“一呼一吸”之间“屏住一口气”。操作需要在脑子里设计每一个粒子的移动轨迹和粒子间的连接方式，很麻烦。所以在中等距离，造成可见创口的攻击十分费神，她的极限是一天三四次，短时间极限只有两次。

但有这些小刀片就不一样了。只要设法让粒子和刀片连接，就可以间接控制刀片随意移动——总比自己造刀强，还可以隐藏自己的能力。凭她的操控能力，将一个人绞成肉泥都不困难。

但送出这样个性化的武器，是否也说明，杜马特·柯林斯对她的能力也一清二楚？

……为了自己的身心愉悦，还是先假当他不是敌人好了。

数十片刀片在零尘的小心操纵下缓缓上升，如蝴蝶一般在空中翻飞，旋转，然后忽然加速砍进床垫里。

她跳起来将自己摔在并不柔软的床垫上，拿起那本手册，刀片几乎是描着她的轮廓飞回空中。

手册很薄，她很快就看完并大致记住了里面的内容。里面讲的东西和冷幽介绍的差不多，「研究所」的正史和一些行为守则，只是用词不一样。

异能者被称为「蒙恩者」，特殊能力被称为「神恩」，异常物品被称为「神赐」，异常现象被称为「神迹」。

“难怪冷幽宁愿用那些冗长繁多的形容词，说出这些词真的是对一个人智商与人格的侮辱。”零尘腹诽，同时发自内心地佩服那些人的信念感。

行为守则有点简单、有点苛刻。外勤人员一天需要保持16个小时的手机开机时间，下发任务文件后需在两分钟内打开查看，一小时内开始前往任务地点（跨城任务需前往指定的车站机场或码头，组织会搞定票的问题），

手机作为重头戏当然被留到了最后。

那是几十年前的老式手机，通体深灰色，显示屏只占了一小半的面积，剩下的就是数字和功能按键，功能只有打电话和收发短信，应该就是外勤人员接受任务的途径了。小册子上说，这玩意还可以向ai——他们管那玩意叫「神使」——查询自己等级内可兑换的装备，在分部连上装备部的特定仪器才能兑换。

“明明是一个网购这么发达的时代……”零尘叹息，随即释然，“也对，网购都不让买危险品，想象一下对抗异常——啊，是神赐，的飞机大炮和瓜果蔬菜一起放在快递代收点，想想也挺吓人的。”

零尘二话不说就向神使发了关键字短信，查询D级人员可兑换的装备，神使很快就传来了一份半长不短的文件，介绍D级的全部装备。零尘一目十行，不到一个小时就读完了。

第一眼看到兑换用的是完成任务发的积分而不是“功德”的时候，她真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眼看分类。可以兑换的装备多种多样，但大体可分为武器、防具、药剂、杂项四大类。武器冷□□都有，防具也多种多样，但都与市面上见到的略有不同，而且很多带着科幻甚至魔幻色彩，比如冰冻射线、雷神之锤、可以当飞盘的盾等，要么就是让军迷困惑的枪械，什么连发核弹炮啦，微米口径小手枪啦，清凉解暑防弹衣啦……意义不明，而这还只是最底层的D级，再往上不知道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想想也是，面对神赐之物，哪能用普通的武器制约，要想觐见当然要献上与之对应的珍奇与诚意，这种设定想想也挺带感的……个鬼啦！装备部根本就是从科幻电影里找到的灵感吧！什么情况会用到微米口径手枪啊？异常是蚁人吗？

虽然内心活动很复杂，但事实上她也只是瞪着眼睛看了两眼窗外。拜托，表演型人格没有观众也是不表演的吧，一天演到晚是要累死谁啊。

药剂这部分零尘认真看了一阵。她和顾岚女士都是学生物的，而生化自古不分家，只有这一部分有些她能看懂原理的东西。

也只是有些而已。

治疗用的药剂和市面上倒是没什么两样，最多是浓缩了一下，反而是绷带纱布和喷雾更为丰富，估计还是要给医疗部留一些工作，或者压根就没指望外勤人员有命吃药。更有趣的是其他类别的药剂，比如强化肌肉强度和神经作用的针剂（不知道冷幽有没有注射过这种针剂），还有10毫升就能提供一周的营养的营养液（搭配安慰剂使用——间歇性厌食的零尘很心动）。至于那些标着“研究阶段，作用不稳定”的药品，大概也是拿D级人员当实验品用。不过如果这个世界满是异常，说不定也只有研发中的不知道什么玩意才能救人了，合理。

排在最后的是杂项，什么都有，当然也充斥了各种意味不明的小玩意，甚至有些东西的物品描述就是“不明”两个大字，真的很大，比普通文本都要大几个字号，而剩余的也是些有点典故的迷信玩意。其中，销量最高的产品名叫“幸运兔脚”，说是能使运气提高百分之十五……就这还要一百积分啊！不如去哪家做麻辣兔头的地方要两只脚回来啊！

零尘不断产生着把手机从窗户丢出去的冲动。她感到三分可笑，三分讥讽，和四分的悲伤：整个组织就跟闹着玩似的，她还被这么个闹着玩的组织给逮住了，你说可悲不可悲？

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她又看了几遍那个清单文件，把自己比较感兴趣的和大概率会用到的特别留意了一下，同时练习着操控刀片练习了一会，直到她因神恩使用过量而感到明显的疲惫，在床上翻了个身。

忽然想起，离开小毛他们已经24小时了，是不是可以报案失踪了？啊呸，应该向他们报个平安了？但此情此景，一向擅长满嘴跑火车的零尘竟然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解释这两天的遭遇才能既隐瞒真相又让他们放心——说家里有事未免太傻了，小毛一定找过冷锋了。

绝对不可能告诉他们真相。正如柯林斯先生所说的，知识也会招致灾祸，蝴蝶扇动了翅膀就可能引发飓风。既然这样，不如什么都不说，让他们自己想猜就随便猜猜，不关心就再好不过。

又说起来啊，赵苗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是不是和那个糖刀认识啊？这两个家伙一个玩虫子一个玩糖倒是绝配，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可以操作的地方，回头可以琢磨琢磨。

胡思乱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刀片就从空中掉了下来，零尘也像失去了意识一样睡着了。

梦里梦到一句话：The show must go 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