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们拉紧船帆，白日的黑色帆布上，圣徽中间的星星普普通通，没了夜晚的璀璨。

远洋正式开始。

出发前，钟照君和舰长见了一面，沟通紧急情况下如何快速通知她们的问题。

然后她和暮晞韵就待在了房间内，几天才出去一次。

这天，烈阳高照，钟照君支起窗户，毯子放在窗户边进行晾晒。

占据全部视线的深蓝色海面波荡起伏，深的和黑色无异，仿佛海面下藏着什么无法名状的东西。

丝毫不夸张地说，就像亲临深渊一样的恐惧感。

不亲眼见过，是不会明白深海恐惧症的可怕之处的。

海风吹了进来，猛吸一口，心旷神怡，缓解了她顿生的渺小之感。

钟照君要干的事情并不少，简单地放松后，回到木桌旁，边看电报边摘录笔记。

先是“103”的资料。

李怡怡，九岁入宫，十四岁从浆洗女仆成为典仪司的学员，十六岁加入影子，同年成为宫廷典仪官，亲手教导四公主。二十七岁，积累了足够功勋的李怡怡购买了“金属掌控者”的魔药，成为序列六的非凡者，获得代号103。现如今她是王国宫廷典仪官总管。

心中罗列了一个大概行程表，钟照君转而看向管理影子的重要事项。

其实和001管理的区别不是很大，成为首脑后，多了一个人事变更的调整，掌握行政大权。

严格意义上说，她只和001、002和003沟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通过电报，她可以联系到具体的任何一位成员。

她简单估算了下影子每年的开销，瞪大双眼。

诚不欺我，情报部门，真不是小势力玩得转的，这钱比烧纸还要快。

影子的重点任务，被她调整成五个，比原先多了一个。

——暗中调查一切有关黎明会的情报。

原先的四个当中，三个和战线有关，第四个和哈雷党有关。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兴奋感。

这可是一个国家的秘密情报局，她现在就相当于情报局局长，是正儿八经的大官。

权利这东西，是会让人上瘾的。

黎明会的部分，在钟照君烧掉前，手肘碰了下暮晞韵的小臂。

对方柔软无骨般缠上来，看清纸上的内容后，奖励了她一个吻。

脸上的潮湿与温润之意褪去，“心无杂念”的钟照君继续阅读资料。

“爱丽丝家族有和哈雷党脱钩的迹象，也许是里克家族和维多利亚家族没有人性的贩卖武器的行为触怒了他们。”

“她的嘴唇好软……粉粉嫩嫩的，和其他地方有异曲同工之处，可惜她不让我细看……额，我在想些什么！”

“啪……”拍了拍额头的钟照君集中注意力。

“咳咳，动荡的年代，人们更喜欢把资产换成贵重物品。”

“这导致罗宾银行的业务缩水了好几成。”

“哈雷党内部最希望稳定的是爱丽丝家族。”

“据悉，军工生意的火爆，一个军工起家的二线家族跃升到哈雷党的党内话事人之一。”

“千年前发过战争财，又昙花一现的库尔博涅兹家族重振雄风，卷土重来。”

“就在昨天，议会长军机大臣杜鲁男爵撤销了致命武器贩卖的禁令。”

“这也是教会对哈雷党的妥协，否则，两党彻底撕破脸面不利于对外。”

“禁令的取消，代表以前还需要从灰色渠道购买的枪械，如今可以在大街小巷光明正大地销售。”

“教会对此的解决办法是，提高警察的待遇和武器规格，配备新研发出来的防弹衣，应对有可能的生命威胁。”

“特勤局局长休斯顿男爵认为，这些暴乱之徒，应该送到前线当‘天线’宝宝。”

“嗯，这是我难得同意他的跳脱想法的一次。”

这里的我，是指发资料给钟照君的徐武。

手指敲击桌面的钟照君不由得想到：“爱丽丝家族没准会成为暮晞韵的助力，起码大方向上两者利益是一致的。”

“我和爱丽丝家族关系还不错，看来，到了雅特安，还需要去拜访一番。”

这能给暮晞韵一个惊喜。

钟照君看资料忘了时间，回过神确切了时间流逝的具体数值后，视线落在旁边半躺着的玲珑有致的女人身上。

披散着头发，卡通图案的睡衣，大大的领口，白皙的皮肤占据走她的目光。

然后对上了暮晞韵那……有些幽怨的眼睛。

钟照君噗嗤笑了出来，挪了过去，脸埋到白皙之处。

与此同时，后脑勺被暮晞韵敲了几下，脑袋随之被推开。

沮丧着脸的钟照君捏了捏暮晞韵的脸，又被她甩手打掉了。

很好，看来是真生气了。

一不作二不休，再次埋到柔软之处的脑袋又被推开。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暮晞韵绷不住了，翻了个白眼，娇嗔道：“你干什么，烦不烦呀。”

尾调辗转，像极了撒娇。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目的成功了，钟照君让自己脑袋放到了该放的地方。

终于没被推开了。

不过遭殃的就是她的腰了，暮晞韵是真下得了手，狠狠地拧了一把。

倒吸一声，哄好了的钟照君才道歉：“我看入迷了，很久没理你。”

“哦，你也知道很久了是吗？”暮晞韵越说越憋屈，“我看了你好几眼，你都不回头看看我。”

“我的错，我的错。”吧唧一声，钟照君在雪白的地方种了棵草莓。

抱着她，就让钟照君甘之如饴，心愿得逞。

她谈心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呢？”

“明明在乎我，却假装不管我死活的你让我喜欢。”

“有点小脾气，生气了会炸毛的你让我喜欢。”

“强大坚韧，能够彼此背靠背战斗的你也让我喜欢。”

“你是立体的人物，不被标签化的暮晞韵，让我喜欢。”

暮晞韵满脸通红，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有病呀，突然深情告白。”

“是的，我有病，一种无法离开你的病。”钟照君挺了下腰，坐到她腿上，缩在了暮晞韵怀里，问出对她而言，很重要的问题，“你呢，是我带你逃婚，别人都认为我喜欢你，你也这样认为后，才对我有不一样的想法吗？”

可以确定的是，离开雅特安前，暮晞韵对她没有超过友谊的想法，是很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心疼，有怀念，但就是没有爱。

暮晞韵说出了她想听的答案：“是，在这之前，我没往这方面想过。”

“从那句渣女开始，慢慢地把你从发小的位置移开了。”

“你知道吗？从你说要带我逃婚，我仿佛置身梦境，整个人开始割裂。”

“一方面，不希望你冒险，忧心。另一方面，感动，熟悉的那个你回来了。”

“你匍匐腰，拿着一支蜡烛，毅然走在密道的前面，我踩着你走过的安全的路。”

“烛火不亮，这一幕刻在了我记忆中，照亮的不只是密道的路，这是自由的路。”

“我不会再成为商品，那摆在交易台上的筹码。”

“我就是我。”

钟照君早就不纠结暮晞韵是喜欢原主还是喜欢她，甚至，她有了一些猜测。

脑海深处挖掘出来的那句“决定了就无法反悔了，所以你的答案是？”，声音和系统冰冷的声音何其相似。

蛛丝马迹多了，总会让她串联起来。

她每次思索这些都会选择沐浴，系统无法读取她的思维的时候。

听到暮晞韵后面的剖析，钟照君把自己往她怀里缩得更近了些，彼此都能感受到心跳的起搏，频率渐渐统一。

……

“那你喜欢我，比我早多了。”钟照君奇怪的胜负欲出来了。

“你说，我现在还能反悔吗？”暮晞韵磨牙道，“恋爱使人失智，我不想你变成傻子。”

“不能。”钟照君秒回，咯咯咯笑着，震动在胸腔共鸣。

知道暮晞韵是在逗她，收起嬉皮笑脸，她说回正事：“回雅特安后，你和我去趟爱丽丝家族吗？”

“他们也想阻止国内动乱的现况。”

“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本来想先去谈好，给你个惊喜。可我怕弄巧成拙，所以和你沟通下这事。”

自认为的惊喜，对爱人而言，并不一定是惊喜，所以钟照君把话摊开说，征求暮晞韵的意见。

幸好，万幸沟通了。

暮晞韵整个人冷下来，反感地道：“对一个家族而言，不是个体，是个体聚集起来的团体，对外表现的是分歧个体的多数意见。”

“表现出来的多数意见，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故意让别人知道的。”

“我可以明确地说，推动枪械私有化的罪魁祸首不是里克家族，而是爱丽丝家族。”

“表面上银行业务遭受了巨大打击，背地里通过贩卖枪械赚得盆满钵满。”

“就和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一样，不，比这行为恶劣多了。”

“他们掩盖自己的罪行，镀上了一层拯救世人的糖衣，高喊口号‘停止贩卖枪械，从你我做起’。”

“虚伪糖衣下的真实，令人恶心。”

“这事多亏你问我了，否则我的计划提前暴露，就没出其不意之效了。”

名词解释：天线宝宝＝填线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