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那天晚上他有“好好教她”一言之后，好像是中考时间所剩无几一般，罗鹤峪几乎从温柔灌输开始逐步增加力度。
填鸭式教学也不过如此。
郑知沅经常是学到头晕眼花，惊叹男生过分强悍的学习能力，偷个懒的心态愈显。
以往都很好说话的男生罕见不再惯着她，瞬间化身为想要出高徒的严师。
有点像是学校下达指标要求的班主任那样，不过他的学生只有郑知沅一人而已。
学习很累的时候，郑知沅偶尔会畅想，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男生讲话，“你说高中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累呀。”
男生大概是安慰她居多，“高一高二会轻松一点，高三会比如今更累。”
不过想起学生秉性，老师又补充，“不过前两年也不能懈怠。”
“你现在的累，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补偿你前两年的贪玩。”
郑知沅撇撇嘴，“知道了嘛。”
她晃晃脑袋，似是抱到大腿根本不担心，“还好你高中已经学完了。”
“反正我要是有不会的，你肯定都会。”
一抹黯色从男生眼里闪过，他没接话，“行了，继续来看题吧。”
郑知沅如今没了刚开始不熟时期的芥蒂，对他是无话不谈，“你高中还会在清塘附中吗？”
罗鹤峪犹豫了下，最终没把话说死，到底是给女生留了丝念想。
“不一定”，他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如果你也还留在清塘附中的话，肯定是最好的那个班吧。”
她们学校的模式就是这样，她说，“高一一班。”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
“你可以”，罗鹤峪像是比郑知沅本人还相信她自己，“我会帮你。”
郑知沅顿时被鼓舞了信心，有点雀跃地幻想，“那我们是不是就在一个班啦。”
“到时候肯定比现在这样方便很多诶！”
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在走。
构成了郑知沅话音落后，这室内唯一的声音。
罗鹤峪没接一个班的言论，咽了下嗓子，只是说了一句，“那你要加油努力。”
冲刺的时光总是一眨眼就过去。
两个季节的时光匆匆和初三的学生们说了再见，再转眼就是中考这天。
在罗老师的魔鬼训练下，郑知沅基本也有了冲一冲重点班的底气。
需要加油的只有她自己，她毫不怀疑，只要罗鹤峪去参加考试，就能拿个全市状元的好成绩。
当天是司机把他们一起送入考场的。
郑知沅最后朝罗鹤峪挥了挥手，给他比了个鼓气手势。
罗鹤峪如同并肩作战的战友，陪她在闯关的路上一步一个脚印。
两天的五门考试稳步过去，最后一天的化学和历史就是最后的收官之战。
和前两天一样出示准考证进了校园。
夏日微风荡漾，在操场候场的男女并肩而立，是最美好的青春气息。
郑知沅总算是有了些将要解放的实感，她满怀希望，“等回去我要大睡三天三夜。”
“睡好了我们要不要出去玩？”
“听说云南四季如春，夏天肯定也很凉快。”
“就是这个季节是不是没有海鸥了，不过我们也可以去看看别的。”
自作主张地把男生纳入计划里，完全理所应当到没任何的思考，像是笃定他会惯着自己。
说完了又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根本没征求人家的意见。
“或者你有别的心仪的目的地也可以”，郑知沅眸色亮晶晶，“你有什么别的推荐吗？”
“没有。”
罗鹤峪凝视远方，躲开了女生的视线，“好好考完，其他的都依你。”
*
叮铃铃铃——
“考试时间结束，各位考生注意，请立即停止答题。”
郑知沅合上笔，看着监考老师忙碌地一个个下到同学们的座位上收卷，颇有些凯旋的战士，想要第一时间和亲密者分享好消息的等不及。
几乎是在清点试卷结束的第一时间，监考老师说出那句“可以了”，女生就一个箭步马不停蹄出现在了校门口。
她算是出来的最早一批，校门口还没几个人，所以正好遇到了蹲点采访的媒体。
记者第一时间将话筒递给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小姑娘。
“请问这位小同学，今天考试感觉如何？”
郑知沅来者不拒，她冲着镜头笑得甜美，“还可以，想回去睡个三天三夜。”
记者被如此可爱的小姑娘逗笑，有心想继续亲近，“那你有什么，想对家人和朋友说的吗？”
郑知沅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校门口。
耽误了几分钟，涌出的人明显变多，郑知沅的视线都快要锁不住男生的身影，但她应当是没有漏掉，男生大概还没出来。
意识到忽视了记者，郑知沅有点抱歉地笑了下，“对不起，我在等我朋友，可能有点分神。”
她继续回答问题，“嘿嘿我想对我家人说，这次应该考的还不错。”
“还有是对我朋友的”，女生挑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偷偷告诉你们，他是我们学校初三第一哦。”
“我想跟他说，超级感谢他每天辅导，我说不定有机会跟他分到一个班了，好开心！”
郑知沅又瞄了眼校门口的方向，咕哝道，“不应该呀，他怎么还不出来。”
她跟记者有礼貌地道别，“对不起姐姐，我可能要先走了。”
“没关系没关系”，记者朝她挥挥手满是笑意，“提前预祝你取得个好成绩。”
“谢谢你的采访，我们再去采访下其他同学。”
郑家的司机有惯常的停车位置，按道理来说她上午考试的时候，司机应该就一直等在门口才对。
她过去的时候，早上下车位置的车子却换了一辆。
郑知沅还是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了自家的车子。
她先开门进去，果不其然没见到男生身影。
她就说嘛，罗鹤峪要是出来的话，她肯定一眼就能看得见。
郑知沅也没在意，想着上车等他不急，却发现在她上车之后，司机就启动了车子。
郑知沅连忙从后排往驾驶座上探头，“陈叔，罗鹤峪还没过来呢。”
陈叔摇了摇头，车子没停，“我接到的通知，只说的接你。”
“啊？”，郑知沅问，“他不回去吗？”
明明说好了先休息三天，他该不会等不及先自己跑出来玩了吧。
“或许”，陈叔没细讲，“具体情况，还是让老先生给你讲吧。”
高考之后的马路上全是车子，交警满头大汗指挥交通，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也让郑知沅愈加心烦意乱。
几乎是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回到了老宅。
郑知沅几乎迫不及待地去问爷爷，“爷爷，他不跟我们一起回来吗？”
他指的是谁自然不用说。
郑国真的话让郑知沅心如坠谷底。
他说的是：“他以后，不住在这里了。”
郑知沅声音有点抖，“不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就是暂住在这里”，郑国真拍了拍郑知沅肩膀，终究瞒下了他在其中起的作用，只是告诉她，“国外才是他这个学习进度最好的归宿。”
直到这会郑知沅才发觉，她根本就没有罗鹤峪的联系方式。
看起来亲近到每天晚上都会待在他的房间，是形影不离的学习伙伴。
可他若是真的消失，茫茫人海，再也不会有他的一点消息。
“他是，要去那边念高中吗？”
“是大学。”
也是，以他的进度念大学也是绰绰有余。
郑知沅不死心，“可他之前，明明答应——”
泪水啪嗒从眼眶中低落，郑知沅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答应了要和她高中一个班级，答应了回家一起休息三天，更是还有，一起旅行这样的美好愿景。
一场考试下来，就这么统统的，全都不作数了。
“那他”，女生忍着哭腔，问最有可能知晓内情的家人，“给我留下什么话了吗？”
郑国真叹了声气，原封不动转达男生话语。
“他说对不起，让你高中也要好好学习。”
原本要在家睡三天三夜的豪言壮语，最后变成了在家哭了三天。
郑知沅最后还是按照原计划去了云南，那是她跟她说好的，她的安排。
男生没有信用可言，她绝不会重蹈他的老路。
作为夏季旅游胜地，云南这边理所应当的，也有很多三三两两相约一起的解脱学子。
其实当初她订票的时候，郑爷爷是不同意她自己过来的。
不过她像是朝夕间多了些叛逆，再没了以前听话的乖乖模样。
她知道爷爷给她派了保镖，不过只是远距离地跟着保证她的安全，她也懒得管了，只要没舞到她眼前，她对这些也都提不起兴趣。
本就没什么游玩的心情，过来也只是为了践行当初她的诺言而已。
郑知沅没去下面的市州，只是在昆明市区转了转。
四季如春的城，街头巷尾都很好逛，扑面而来的是自由惬意的气息。
郑知沅乘车去了滇池。
这个季节果然如她所料，滇池没了成群结队的海鸥，好像就是一片蔚蓝无垠的梦幻水域。
她莫名就晃了下神。
也不知道这些海鸥是从哪里飞来过冬，有会不会有可能，飞去他如今所在的城市。
离开时郑知沅在花卉市场挑了几大束鲜花打包上了飞机。
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很快过去，她没通知回程信息，陈叔也依然等在那里。
上车后陈叔跟她打招呼，“小姐回来了？”
“嗯。”
郑知沅从后排车窗望去，五光十色的斑斓在夜间闪耀。
灯光璀璨，但似乎所有的灯光，都不及曾经每晚，他桌台上的那一盏。
鲜花到了家还是完好的。
郑知沅把它们细细拆开包装，小心地修枝装瓶，忙活结束后整整摆了六个花束。
一次性抱不完，她先拿了两个瓶子从客厅桌子的位置上楼，三楼首先经过的就是罗鹤峪那间。
郑知沅推门进去，与记忆里的温馨完全不同的冰冷气息。
书柜上那些她看不懂的书籍都不知道去往了哪里，还有些他的私人物品也一并消失不见。
除了桌子上象征他们作战经历的奶白色色台灯被可怜地丢弃在那里，伸手轻触一下，还能摸到灰尘在上面残留的印记。
郑知沅将台灯和桌子用毛巾擦净，把两个花瓶规规整整地摆上桌子。
掏出手机留了张照片，却也只是拍了张照片而已。
郑知沅心里苦笑一下。
怎么都这种时候了，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想要分享给他一起看看。
中考成绩在万众瞩目中如期公布。
她不出意料地获得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好成绩，至少比清塘附中一班的录取分数线高了不少。
尽管不像男生若是出马就能考第一那么逆天，她这个重点班的中游在外人眼里已经算是相当值得羡慕的好成绩。
清塘附中，全国最顶级的城市，又是这座城市里的绝对重点。
再加上重点班这个名词，不知享受了多少来自全国的关注目光。
单拎出里面的任何一人，称一声天子骄子也绝不为过。
只是可惜，哪怕是这样层层光环笼罩的上上游。
也不及某个人轻易甩在身后的恐怖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