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赵二的话一语成谶,也就过了五六天时间,还在轮防中的江锋送来了消息。
庄捷两眼看完后,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对面庄晓菜饼子正吃得香甜,瞥见庄捷没了动作口中含糊道:“江叔信里都写了点儿啥,大哥怎么连饭都不吃了?”
“胡人坐不住了。”
在楼颜无声的抗议下,叶鸢总算是给自己放了两天假,他这才重新开始掌勺贴糖饼。
歇了两天,懒骨头重新养了出来。直到日上三竿,叶鸢才悠悠转醒。
刚从条凳上坐起身来,她连双眼都还未完全睁开来,只听到一声久违的叮咚。
【系统提示:主线剧情预警、主线剧情预警,霉运值+10,总进度26/100】
小厨房内糖饼的香味随着时间推移,弥漫到了屋内。叶鸢浑身颤抖了下,伸手点开了系统面板。
最上方明晃晃标注着的系统提示,证明了她刚刚确实没在做梦。
叶鸢盯着滚动加粗的字条莫名开始出神。
距离她上次见到系统提示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如果不是今早这一声,她几乎要把它完全抛于脑后。
而被加粗的数字“10”,更是几乎要将她重重扎在原地。
最开始与楼颜碰面时,恰逢士匪寨与南麓匪徒关系紧张之际,两人多次遇险也才只累积了16点的霉运值。
叶鸢根本不敢想象,一次能加10点霉运值的,会是什么样的严重事件。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楼颜双手端着新鲜出炉的糖饼进屋来。
看见她还未完全从“床”上起身,似是还有些羞涩,脚下连忙紧迈几步,越过她将糖饼放到靠窗书案上。
也不知道背着身在桌前忙活着什么,楼颜背影挺拔,让叶鸢想到了土地中如今正快速抽高的麦苗。
是啊,他原先深可见骨的腿伤如今也已基本恢复完毕,算算时间,确实也该继续沿着剧情走了。
“阿鸢,发什么呆呢?”
叶鸢勉强露出个笑来,“还是有些困,我先去洗漱。”说完,三两下收拾好被褥,离开了屋内。
而这一背影加上极不正常的苦笑,落在楼颜眼中,就是落荒而逃。
——她有事瞒着我。
想到这一点儿,楼颜眉宇间浮出失意来。
叶鸢的出身、来历、超前的知识,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不可探究的秘密,这是他楼颜第一次跟她见面后便知晓的事情。
艰难存活七八年的痛苦经历告诫楼颜不能轻易将信任交付出去,但面对这么个明晃晃带着目的来的人,他却硬是陪她一起演了近一年的戏。
本该对叶鸢的隐瞒习以为常,但这次楼颜却敏锐的察觉到,她想藏起来的事,不太一样。
本该直接去找叶鸢对峙,好排除掉所有的危险,但楼颜抬了下脚,顿了下,随即又收了回去。
饭桌上,叶鸢接着端起饭碗的功夫,偷偷观察楼颜。
她考虑交代给楼颜最近小心行事,却又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由头开口。以对方的敏锐程度,但凡她说出一句话,就能猜出后面全部的因果关系。
叶鸢整天都被系统中加上的十分搞得心神不宁,从庄捷那里知晓了胡地已然开始骚扰边境城镇后,心中便有隐隐预感,霉运值骤然增加八成与胡人有关。
她趁机多说了几句,建议庄捷也防患于未然,在士匪寨中多增加上些轮班值守的人。对方应下后,下午便公布出了新的轮值顺序。
隔壁张婶晚前送来了两盘菜窝头,配上庄晓昨日烤出的野兔肉,放眼整个昌平镇都算是极为丰盛的一餐。
但显然,坐在桌前的两人好似都没有动筷的准备。
“还不饿吗?”楼颜主动夹起块烤的滑嫩的兔腿,放进了叶鸢碗中。
叶鸢摇头。
很香,但她只觉得腹中有股说不上来的胀气,哽住了整个胃部。
木筷与碗边接触,发出声清脆的撞击音。楼颜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盯着叶鸢神情严峻。
“不是你之前说过的吗,船到桥头自然直。躲不过的接受又有何妨?”
好像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那口早上就淤塞在喉咙间的浊气在楼颜淡淡话语下,竟然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你说的没错,躲不过就接受,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叶鸢拍拍手,心情畅通后腹中即刻打起了鼓,几口吃光了碗中的焦香四溢的兔腿。
还没抬起头来,又一只兔腿被人放进她碗中,叶鸢连忙去躲。
“你这还正长身体呢,自己吃自己吃。大不了明日再让庄晓去山上打两只来,他净乐意做这些捕兔抓鸟的小孩事。”
脑子不受控制的出神片刻,叶鸢设想到若是楼颜前去抓兔子,会不会也随庄晓那般在田地中上蹿下跳,搞得满身草叶与泥土才罢休。
“噗呲。”叶鸢没忍住笑出了声。
楼颜被这忽然忧伤又忽然欣喜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好在结果是好的,索性放开了,一口咬上碗中的兔腿。
“铛、铛、铛——”
刚进子时,整个士匪寨瞬间笼罩在警钟的巨大声响中。
叶鸢坐在书案前还未入睡,心中猛然一惊,暗道“果然来了。”
内室的床幔被一把撩起,楼颜穿戴整齐从里走出。
没时间询问他为何也没入睡,叶鸢已经听到寨子中陆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听警钟的频率,是南麓山匪来袭。”
叶鸢一把抄起靠在桌案旁的竹弓,又将近日来攒下的二三十支精钢箭头的羽箭一股脑全都塞进了箭筒中。
也算是托先前士匪寨跟南麓匪徒频繁交手的福,大部分士匪寨人深夜清醒后并没有太过慌乱。
妇孺、孩童在庄晓的带领下有序向后山山洞中转移,青壮年们也都带着家伙,向寨门前涌去。
叶鸢带着楼颜刚出门,就被去而复返的庄晓叫住。
汗巾承受不住,大颗汗珠从中滚落而出。庄晓面色惨白,不断喘息着。
“叶姐姐,今晚南麓那群人来的蹊跷,大哥听到寨中的警钟后立刻前去,估摸时间现在已经跟人交上了手。”
南麓到士匪寨必经之地的巡查,是每个值守人都需要时刻注意的。一旦发现情况立刻摇响联动的警钟,最长的一处直接从山脚连接到了士匪寨寨子中心。
但今日南麓来袭,他们确实直接从寨子门口听到的警钟声。
叶鸢没认为是今日值守的人疏忽造成,恐怕卫二已经遭遇了不测。
想通这一点,叶鸢也明白庄晓现在如此焦急的原因。
南麓这次深夜有备而来,还正好赶在胡人兴风作浪的杂乱时期,显然已经被缺粮逼到了极点。
虽说如今士匪寨人数要高于南麓,但农户遇见亡命之徒,死生难料。
再次传来的警钟声在半路戛然而止,印证了叶鸢心中所想。
“事不宜迟,我去高处助庄大哥一臂之力,楼颜你……”想到他定不会乖乖藏在后山,叶鸢改口道:“楼颜你还是跟着庄晓,在周边的山地中巡视,谨防寨子腹背受敌。”
“小郎君。”叶鸢唤了一声,“小心行事,掂量着自己的腿伤。”
楼颜虽有不愿,但还是跟在庄晓身后离开了。
叶鸢攥紧肩背上的竹弓,抬步前往寨子在东边外围特意建造出的瞭望塔。
原木搭建而成的瞭望塔身几乎都被草木遮盖着,隐蔽性极强。叶鸢轻巧爬上,看清了不远处寨前的景象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二三百人此时被阻拦在士匪寨大门外。庄捷正与劳苟打得不可开交,抽空还要帮着旁边力气敌不过的王五拦下几刀,腹背受击、应付的极为艰难。
叶鸢眉心一皱,她好像瞧着如今围聚在寨子门口的匪徒有些不太相同,但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寨子前,庄捷不知怎的,身形猛然一塌,险些避开了劳苟扔来的双钩。
昏暗灯火下,庄捷脚掌赫然被一铁蒺藜扎穿,痛不欲生。
刘净手持短矛,连忙把受伤的庄捷护在身后。“用此等阴招也不怕折损寿命!”
劳苟面上笑容肆意:“阴招?那之前你们寨子躲在暗处放箭便算得上明招了吗,有本事让那个小娘们出来跟我会会,看我劳苟不把她撕得稀碎!”
羽箭应声而至,黑暗更显出它凛冽的寒意。
劳苟觉察到危险降临后,果断抬臂去挡。但这箭仿佛有魔力般,在他双钩阻拦严防死守前,竟然还能改变方向,饶后行进后,直直穿过劳苟的上臂,带起一片血花。
“啊——”劳苟痛呼出声音,手中双钩哐当落地,后退回人群中前双眼还不断向四周高处观望,生怕又有一箭破空而来。
被层层人群遮掩着,劳苟可算是重新得了些底气。转头冲后方大声呼和道:“大哥,那烦人的娘们儿出来了,你快解决了她啊!”
劳苟话音刚落,又是一发羽箭显现出来。没人看清这箭的轨迹,眨眼片刻,就听得劳苟一阵嚎叫。
一枚只有普通箭身一半大小的短箭赫然插进了他的右眼,汩汩血流止不住的顺着劳苟指缝涌出。痛呼盖过了寨子前两方交手的声音,让人听到后不禁眼眶随之一痛。
从庄捷的方向,只看得到从南麓匪徒中窜出条叮当作响的锁链,一把锁住还在哀嚎不止的劳苟,毫无怜惜的将其拖拽回了人群最后方。
“兔子出洞了,那便就好好的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