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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八章: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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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返回亭台,那台下戏场已搭好,只等太子良娣吩咐开戏。

金鹊只是拉了洛禾的手,附在她耳边轻轻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只是事到如今,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洛禾轻轻推开金鹊,这话反倒让洛禾露出一抹微笑,那笑意渐浓,是金鹊近日来从未见过的笑意,只是这微笑没有一丝和善,反而越看越发怪异。

只这一笑,金鹊便有种心底发毛的感觉,她浑身一冷,与洛禾拉开了身子,不再多说。

洛禾这才收回笑意,只是端起茶杯,稍微润了润干裂的唇,那茶水带着几分余温,洛禾缓缓下咽,嗓中依旧是锥心的疼痛。

她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毕竟不能开口说话,很多事情都会很麻烦。

但她也并不想改变什么,毕竟结果未定,诸事皆有可能,何须改变。

戏台场景逐渐升起,几个伶人依次上了台,只等太子良娣道一句开戏,那台下便响起了一曲琴音伴奏。

一戏子高声唱到“幕起——”

水榭之外,那声幕起惊起了枝上飞雀,叽叽喳喳的乱叫声中,几名早就潜伏在暗处的人开始行动。

台上水袖翻飞,这戏讲的是一名书生落魄时在水榭遇到一位女子,从此一见钟情,三次求娶终成佳话的故事。

这时正唱到那书生初见女子,水榭高台之上,女子身形隐于雾中,只听得琴声奏响,台上戏子伶人水袖起落,书生上前几步,做足了惊羡的样子,高声唱到:“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我只当凡尘万物无颜色,今日来此,只疑是洞府神仙,非是人间艳冶,待我上前问姑娘是何名姓?”

门外侍卫无声倒地,身后蒙着面的刺客收起滴血的匕首,几个同伙聚在一起,先在这悄无声息之间开出了一条路。

戏台之上,书生疑似误入仙境,只看得两眼发直,便是径直上前,却先忘了礼数,一双眼睛在那女子身上打量。

女子身着纱衣,与雾色几近融为一体,那容貌看的朦胧,更是平添美意。

几名侍卫先是发现了不对劲,只等他回头去看,便是再也无言。

刺客身上布满血迹,一步步接近水榭之地,刺客身后,有做郧人打扮的侍卫,亦有做芗人打扮的布衣,甚至其中混入了越人,这些人并无相似之处,倒是让人难以分辨。

只听台上那女子声音带着几分凉薄,明明就在眼前,却似从远方传来一般:“台下乃是何人?”

书生被这一声惊醒了神智,忙拱手道:“吾乃一书生,误入此地,敢问姑娘仙女否?”

女子轻笑几声,那声音十分清脆动人,只在转眼间,女子喝到:“你且止步于此。”

门前侍卫将剑一横,冷喝道:“何人来此搅扰!速速止步于此!”

那刺客行动迅速,只让人上前与侍卫周旋,待见时机,手中暗器飞速甩出,正中侍卫眉心。

待旁人察觉不对劲,时机已晚。

那书生并没有停住脚步,反而是又向前走,他满脸欣喜,仿若得见九天仙女:“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女子似乎也在望着书生这边,她缓声道:“你从何来,又从何处去?若不得久见,不如就此离去。”

书生忙唱到:“吾是郧人,自此家族没落,功名未得,无意擅闯,却见姑娘花容月貌,心生欢喜,有意求娶。”

水榭入处,已有几人摸了过来,他们与潜藏在水榭之中的同伙碰了头,互相交流自己所得之后,只听得一声高喝。

台上女子惊呼一声:“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何谈嫁娶,莫要胡言,此时天色尚早,你便是出了山一路向西北,回自己家中去罢。”

那刺客将面上的黑纱又紧了紧,朝着彼此点头,其中一人坚定道:“今日不完成任务,势不归家!”

女子只见书生毫无动作,只好轻叹一声:“何必如此,我在山间自在,实属不愿入世。”

书生眼神从未离开女子分毫,此刻只是一个劲的向前,就那么漫步入了那片迷雾之中。

刺客看着眼前场景,台上戏曲高唱,亭台之中几人围坐有说有笑,心中只道大业将成。

那雾中场景变化不清,书生眨了眨眼睛,只看到一人的背影飘然远去,书生自是不甘于此,只提步去追,谁知那女子却在她身后挥了挥纱衣:“你简直大胆。”

书生蓦然回首,只见得女子容貌被白纱半遮,唯露一双眼眸深邃,眼中倒映着山川湖海,碧海青天,便如此迷倒在了那双眼眸之中。

等书生再醒,已不见眼前山水,有的只是一处荒宅,那是书生被烧毁的家。

书生蹲坐在原地,心想自己莫不是真的撞到了山鬼,但那双眼神实在是让书生难以忘却,书生越想越觉得迷人,索性起身迈出宅院,独自去寻那处山水伊人。

鹤归山野,这戏的第一幕便就此落下,姬姌看的兴致缺缺,复观太子良娣心思也不再戏曲之上,倒是洛禾若有所思,可惜她不能开口。

姬姌便道:“这戏是郧人排的?”

太子良娣不知为何,愣了很久才到:“七年前一书生在此水榭三次求妻,后被世人广传,便有了这么一出戏。”

“广为流传?”姬姌意味不明的一笑,“那便是佳话了。”

“书生之情打动上天,也感动那女子,女子终是与书生携手归去,如此情意,当是,佳话。”

太子良娣说这话时神情有淡淡的神伤,就连语气也是带了几分讽刺,只是这份神伤没有被姬姌看到,那讽刺之意也太过淡漠,亦没有落入姬姌耳中。

姬姌只道:“女子本是山间之人,眼中山水便是天下,那书生虽一朝落魄,但终归不是心向山水之人,如此凑在一起,算甚的好。”

太子良娣从未听到此种说法,她带有几分疑惑的道:“殿下是觉得,他们并不相配?”

姬姌目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洛禾,只见洛禾也在看她,洛禾眼眸中含笑,那笑意映入姬姌眼中,让姬姌思酌片刻,再看台下第二幕戏已开场。

书生千里寻佳人,漫过山水春夏,翻过座座高山,终是来到了与女子初见的那处水榭。

他身上背着一个布包,布包之中是书生为女子做的赋词,那词读起来十分优美,若只看文采,甚至可与屈子比肩。

但就算如此,那女子却不见他,书生便一直坐在水榭之前等待,几个寒夜之后,女子终于不忍开了院门,迎书生进了庭中。

自此书生才算是与女子第一次相见。

女子温婉如水,两人以礼相待,倒也算是和睦。

姬姌却只皱眉,并不回答太子良娣的话,只是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既说此戏是按照七年前的事情所排,那我便有些好奇这书生与女子在一起之中的事情。”

这话算是说到了问题上,太子良娣看着眼前费劲心神想要接近女子的书生,藏在桌下的手微微的握成了拳,她神色好久才恢复如常。

“殿下说笑了,传为佳话的只是那三次真挚的求娶,求娶之后的事情,旁人便不会知晓了,

不过我猜这书生如此用心,想必他们的结局当不会太差。”

这话说的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姬姌心底却总觉得事情不是如此,她又问道:“如此一出佳话,就没人知道它的后续了吗,那这戏中之人,又可有人知晓他们名姓?”

这话或许是有很多人问过的,太子良娣道:“有人说是那书生与女子自此归隐,也有人说书生投身官场,社稷一路坦荡,女子跟随在其身后,也算是贤妻良母。”

贤妻良母这话说的姬姌有些沉默,不止如此,她甚至觉得有点可笑,只是自己轻轻的开口:“水榭三求成佳话,无人听闻戏中人……

如若良娣是那名女子,山间潇洒半生,某日突然遇到一名身无分文的穷书生,这人又突然说要娶你,就只凭嘴上说来的一番真心,

便要你放下一切去做一位贤妻良母,良娣愿意吗?”

太子良娣久久没有说话,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将这个话题接下去,只能左顾右盼,随意答道:“或许罢,至少他是爱我的。”

姬姌或许是没有想到太子良娣会如此回答,只能轻轻的摇了摇头,转眼去看那台上的戏了。

或许罢。

或许每个人想法不同,太子良娣与太子估浓情蜜意,自是会觉得爱情有千万般好。

只是姬姌总觉得,要是寻找余生之人,这人定是要和自己心意的,如若时间允许,姬姌愿意用几载去了解他,与他慢慢的建立感情,而不是只见三面,就定了终生。

况且这佳话说来其实可笑,只是一段故事,故事之中的主人是谁都未曾有人清楚,或许在他们眼中,不知晓人物,不探索结局,也是一种结局罢。

那戏台之上,书生再次诚意求娶,却被女子再次拒绝 ,女子只当是自己日行一善,看不惯书生在寒夜受冻,却并不是动了春心。

书生只赖着不走,最后被女子身旁的侍女丢了出去,摔在了水榭旁的那条小溪之中,十分狼狈。

那侍女却只是叉腰大笑,就连女子也是在一旁冷眼相看,只道那书生大喝一声小心,明明前一秒他还在溪中狼狈抹脸,下一瞬他便跳出了溪池,朝着女子所站得地方扑去。

女子被他推到在地,还未等女子反应过来,只见一柄剑刺穿了书生的身体,那剑上得血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地,

台上女子爬起身,缓缓的靠近书生,书生口中鲜血喷出,神情中带着些不可思议,只是缓缓看向自己胸前,然后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姬姌皱眉,心底没由来的慌了一下,她将手缓缓移向踏山河。

再看金鹊的目光始终落在洛禾身上,太子良娣却恢复了神情,依旧是稳坐看戏,只是再遮掩,也难盖那浅浅神伤。

不对劲。

姬姌手中踏山河缓缓出鞘,若这是戏文中的一幕,那么书生想必是看到了扑过来的刺客,这才将女子推开自己去挡。

既如此,书生眼中不应该有不可思议才是。

便只在千钧一发之际,台上刺客暴起,将书生一脚踹到一边,提着剑将扮做女子与侍女的伶人捅了个对穿,他大喝一声,水榭之中瞬时间冒出无数刺客,他们大叫着朝亭台这边扑过来。

人数实在是太多,太子良娣此次带来的侍卫多半值守在外,水榭内只有寥寥几人,定然不是那刺客的对手。

几人站起身,姬姌将剑横在太子良娣身前,剑柄朝着洛禾,刚好侃侃护住她。

姬姌神情凝重:“待会若是打起来,良娣保重自身,若有机会,带着洛禾先行撤离。”

那刺客转眼间已杀至台前,姬姌向前几步,抬脚将冲在最前方的刺客踹下了台,她手中踏山河出鞘,发出铮的一声轰鸣,声响回荡在此水榭之中,绕梁不绝。

犹如一种宿命,这剑握在谁手中,谁就是这天下无敌之人。

姬姌连续杀了几个人,退至太子良娣身侧,只道:“良娣若有把握离开,也请照看洛禾一二。”

太子良娣十分镇定,她看了一眼洛禾,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洛禾的胳膊,将洛禾朝着姬姌那边甩去,同时她左手衣袖之中划出一把匕首,仅在刹那,洛禾被甩到了姬姌怀中,太子良娣则是将匕首架在了金鹊肩上。

太子良娣将匕首紧了紧,朝着姬姌喊道:“殿下的人还是自己看着好,若是我照看不当,岂不是要被殿下问罪。”

洛禾显然也是被太子良娣的动作吓到了,她措不提防的被甩到姬姌怀中,只能下意识的抓住姬姌的衣袖。

此时她口不能言,姬姌比她高了半个头,洛禾便伏在姬姌怀中,一双眼睛带着几分迷茫与可怜。

此时正巧一人扑了上来,姬姌带着洛禾转了一圈,错开那人的剑,反手将踏山河送入了刺客的后背。

一剑穿心。

姬姌抽出踏山河,感受到洛禾抓的更紧的动作,她突然紧张了一分。

这紧张简直莫名其妙,姬姌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再看怀中洛禾,声音柔了几分:“能站稳吗?”

方才洛禾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此刻听见姬姌的话,这才恢复了些神智,她轻轻点了点头,姬姌将她放开,又伸手在洛禾背后拦了一把,这才不至于洛禾倒下。

太子良娣看着姬姌二人,眼中竟划过一丝慕意。

一闪而过。

金鹊被挟持,那些人便只围着她们,却不敢再一步动作。

姬姌看了一眼金鹊,目光透着寒意,转而又朝着太子良娣道:“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选自《九歌·山鬼》

“只疑是洞府神仙,非是人间艳冶。”选自元代白朴《杂剧·裴少俊墙头马上》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选自《诗经·唐风·绸缪》

姬姌问太子良娣是否愿意放下一切做贤妻良母的时候,太子良娣说的那句“至少他是爱我的”,这个是伏笔,良娣不是恋爱脑,关于良娣的故事后面会慢慢展开。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第39章 三十八章: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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