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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伴书屋 > 兄友弟攻[古耽仙侠] > 第42章 山神

第42章 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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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深夜本就无光,灯火一灭,庙内立刻陷入凝如实体的黑暗中。

柳公子陡然慌了神:“什么鬼?”

众人也不明就里,四下响起一片嗡嗡人语。

“难道是山神显灵了?”“那他灭灯是什么意思,吵他睡觉了?”“估计是点我们呢,今年供的庄稼还没往年一半多。”“那能怎么办啊!都被偷吃了。”

伶伦默默拽紧扶疏的衣袖:“这就来了?”

“你怕什么。”扶疏一把拍开他的手,“你是神仙,匕又伤不到你。”

“不是说还有吃人的东西吗!”伶伦压着嗓子鬼叫,“你你你从现在开始,不许离开我!”

扶疏叹气:“行。”

此时庙内唯一的光源,是柳公子手中的三粒红点,极小极暗,只能依稀分辨出供台的方位。

突然,那三粒红点猛地一晃,折断在地,灭了。

柳公子尖声狂叫:“谁推我?!”

他语调惊惶,看样子吓得不轻。

众人一愣,纷纷道:“不是我,我屁股没离开过座位啊!”“也不是我!”“那会是谁……”

扑通一声,是那柳公子腿软跪了。

“到底是谁,别他妈吓我……”带着哭腔。

伶伦本来就怕,这下更慌了:“小扶扶!我只懂弹琴吹笛子,不会打架,万一有——”

话没说完,扶疏猛地抬手捏住他后颈,狠狠往下一按!

伶伦还没来得及喊,一股凉风贴着后脑掠过,紧接着有什么东西飘落在他腿上。

他伸手捻了捻,是一缕被割断的头发。

“我操!!!”

伶伦原地弹了起来,差点把扶疏的衣领薅掉。

“你别乱动!”扶疏摸黑按住他。

四下接连响起钝物重击声,桌椅翻乱,人们开始惊叫着仓皇奔走。扶疏怕混乱起来不好控制,正要出声,抬手却触到一片冰凉坚实。

“数量不少。”黑暗中,沉冥的声音就响在他脸侧,“我将这些人护在冰盾里了。放心,破不开。”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扶疏感觉脸颊有些麻痒。他快速伸手一抹,松了口气:“好,那我去——”

“你想去哪里!”伶伦死死扒着他,“可别丢我一个人在这,你得把我带着!”

扶疏翻腕打出一道诀印,供台上几大捆庄稼应召飞来,精准砸在伶伦身上,差点把人从座位上挤下去。

“你干什么!”乐神愤怒的声音从庄稼后面传来。

“抱歉抱歉,没瞄准。”扶疏将人一拉,“走,带着庄稼上山去!”

伶伦本能薅起庄稼,满头雾水跟着跑,边跑边问:“为什么上山?”

“那东西和匕是一起行动的。”扶疏匆忙解释,“这里人多,施展不开。先把它们引到山上再说!”

二人奔出庙宇,没跑多远,扶疏突然一个急刹。

伶伦砰地撞到他背上,被蓬松庄稼弹出好远,怒声质问:“你干什——”

“柳公子?”扶疏看着瘫在面前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我想跑,我我我害怕……”柳公子哆嗦着来攀他腿,“我方才拼命往外跑,可我吓软了,跑不动了……”

扶疏瞄见后方黑影一闪,即刻把人提起,抬脚猛踹。一只匕轻飘飘飞了出去,伴着吱哇惨叫。

“伶伦!”扶疏回头吼了声,“继续跑,别停!”

伶伦抱着一堆庄稼,骂骂咧咧跑过来,头发里全是干叶和谷子。

“你下回要急刹,能不能提个醒。”他径直跑过扶疏,头也不回往山上去,“老子差点掉进妖怪堆!”

扶疏一看,后方追来黑压压一片匕潮,全是冲着庄稼来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柳公子被扶疏拎小鸡一样拎在手里,吓得乱叫,“快跑!快跑!妈呀!!!”

扶疏不用他提醒,纵身跃上近旁树梢,蹬着枝杈轻盈穿梭。柳公子本能抱紧了他,蜷着脚闭着眼,半点不敢往下看。

“臭扶疏,你个没良心的!”伶伦在下方边跑边骂,“拿我做诱饵,你自己怎么不下来!”

“行啊!”扶疏拖着人形挂件飞掠,一边观察四周,“那咱俩换换。要是吃人东西来了,我把匕引开,你去打。”

“别别别,我错了!”伶伦颇为怨念,“你可得记住这个人情,回头拿千年玄竹抵给我!”

“好说!”

一路奔走许久,总算到了半山腰。扶疏回头扫了眼,方圆十里不见人影,停步朝下方喊:“差不多了,你快上来!”

伶伦忙不迭丢了庄稼,逃也似的飞上树枝。刚落定,下方黑潮一拥而上,瞬间将庄稼淹没。

“妈的,我这辈子就没跑过这么多路。”乐神一贯优雅的脸上此刻沾满土灰,他抽出条小帕子使劲擦,“怎么着,你要我在这里吹?”

“吹吧,趁它们没吃完。”

扶疏靠在树上歇了一会,又道:“等会瞧见那东西,我去追。你来照顾这个……叫什么?”他低头问挂在身上的人。

“……恩公,我姓柳。”挂件依旧闭着眼,死活不肯松手。

“哦,柳公子。”扶疏礼貌提醒,“你快把我勒死了。”

这柳公子看着文弱,可真被吓了个好歹,竟有使不完的牛劲,死死箍住扶疏的腰:“对不起!但我现在不能松,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伶伦还在拼命擦灰,扶疏捣他:“别擦了。趁我还能呼吸,快吹。”

“吹吹吹,就他妈知道吹!”伶伦给他捣得直翻白眼,“我先喘口气!”

他收拾老半天,可算把自己捯饬干净了,从腰间抽出凤鸣玉引,送到嘴边。

薄唇微启,寂静山林中缓缓荡开一阵清丽凤鸣之音,金声玉振,音音珠玑。乐神曲着一膝倚在梢头,树影摇绰间,风雅神姿尽显。

乐声弥漫,林中群鸟争相应和,脆啼悠扬婉转,柳公子也在这乐声中不自觉松了手。

“啊~好听!”他表情沉醉,“这乐声,简直能使清月蔽影,驷马仰秣,游鱼出听!”

“你还挺会夸。”扶疏心疼地扯着皱巴巴的衣裳。

荆人泣在凡人听来是朱弦玉磬,但传到妖鬼耳中,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下方撕咬声渐息,无数的匕循声四下张望,枯瘦丑脸上显出一瞬茫然。少倾,有几只匕突然蹲下身,捂脸哇哇大哭起来。

柳公子一愣:“……这是为何?”

“不为何。”扶疏衣服上有道褶扯不平,此时有些烦他,“想到伤心事罢了。”

刺耳哭声迅速扩散成片,越来越多的匕瘫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不能自己,战力全失。呜咽此起彼伏,被空谷回响无限放大,场面一时十分荒唐。

等匕都倒得差不多了,伶伦才满意收了笛。

扶疏正欲开口,突然瞥见对面林中有道阔影一闪而过,锋利指甲闪着寒光。

“终于,”他一拍伶伦,“我去追!这里交给你了。”

话毕,纵身一跃——

发现自己还在原地。

“恩公,别走!”柳公子在乐声停后恢复了清明,又死死扒拉住他,“别丢下我!!!”

扶疏:“……”

他正打算一掌把这人拍晕,耳边忽然响起沉冥的声音:小疏,我听到乐神吹奏。你在哪?

扶疏:哥哥!我在山里。你那边怎么样了?

沉冥听起来有些担忧:方才遇到几个吃人的东西,杀了,但还有更多往山上去。它们很诡异。庙里有凡人,我走不开,你多小心。

“恩公!”柳公子又嚎了一嗓子,“你不能丢下我!!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还没嚎完,沉冥在那边问:你身旁有人?

扶疏讶异,这也能知道?

正要答,沉冥忽然厉喝一声:把手松开!

柳公子猛地弹开,扑倒在伶伦身上。他哎哟喊着,挣扎着爬起来,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我哪知道你怎么了,”伶伦更莫名其妙,“你蚂蚱一样瞎蹦跶什么?”

沉冥:他是谁?

扶疏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回话:哦,柳公子。

沉冥:……那是谁?

扶疏:刚才庙里捡的倒霉蛋,上香那个。

沉冥:他抱着你做什么?

扶疏:他害怕。

沉冥:那关你什么事?

扶疏:他……

沉冥:你就给他抱?

扶疏:我……

沉冥:说话。

扶疏:……

这人又在发哪门子无名火。

扶疏试图转移话题:那个……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东西了,现在要去追。

沉冥的声音缓和了些:嗯。你小心。

扶疏应了一声,又交代伶伦照顾好柳公子,转头追了出去。

那东西飞窜极快,扶疏耽搁一阵,差点没跟上。好在他对崇吾地势了如指掌,静夜中鬼气的走向又格外清晰,不出片刻,一个白乎乎的背影就出现在身前。

扶疏眯了眯眼。

流枝遮挡下依稀能辨出,那是个人形。

他没急着上前,而是撵着它又往前窜了一大截,把伶伦和柳公子远远甩在后头。直到确认看不见人影了,才抬手拍了道符出去。

啪!

符文诡闪,那东西躲避不及,被狠狠掼在地上。它滚了几道,迅速起身,回头朝扶疏嘶声大吼。

扶疏这回看清了它的脸。

这分明就是个人,肤色惨白如死尸,隐隐发青。体格比常人雄壮许多,经脉暴起,不知是变了哪门子的异。

最令人恶寒的是,它的七窍中生出许多白毛,扭曲盘踞在脸上,连五官都被遮住大半。

白毛狞叫着扑来!

扶疏没空细想,一脚蹬上近旁树干,借力腾空,旋身闪避。

白毛扑了个空,即刻刹住,反身挂上树枝。它前肢交替捞着枝干,灵活如蛇,带着一嘴腥臭黏液迅速逼近。

扶疏耐心等着,直到白毛的指甲快触到他脚尖,才屈膝一跃,腾挪到旁边一株水杉枝头。

“兄弟,慢了点吧。”他挑衅。

白毛似是有些神智,闻言怒极,又手脚并用往水杉攀来。扶疏故技重施,如此反复数次,急得白毛直叫唤。

被愚弄了几回,白毛终于失去了耐心。它扬起脑袋嗷呜一嗓子,似孤狼呼唤狼群,在寂夜中回声空荡,惊得阴林群鸟乍飞。

吼声未落地,周遭丛木间忽地传来窸窣响动。扶疏一扭头,身边竟一下窜出七八只白毛,将他团团围住。

扶疏短促笑了声:“就知道你有同伙。”

小臂微震,仙辞剑应声而现,莹莹华光惊破夜幕。

长剑带着破风之势骤然掠出,激起一片皮肉撕响。随后被主人收回掌中,耗时不过须臾,剑身优雅凛着寒光,滴血未沾。

几只白毛后知后觉低下头,一道伤口贯穿胸肺,被捅了个透心凉。

它们不知有没有痛觉,抽搐了几下,而后匍匐倒地。扶疏正欲收剑,几只白毛忽然又仰头,发出濒死前的怒吼。

此番吼声不同于先前,凄厉渗人,扶疏忍不住捂起耳朵:“还有??”

数息后,山林更深处传来回应。呼声震野,此起彼伏,竟隐约有千骥奔雷之势。

“我去,”扶疏眼皮一跳,“好像有点多。”

眼下伶伦和柳公子不知缩在哪个犄角旮旯,估计已经吓惨了。沉冥在山脚护着那帮凡人,最好也别让他分神。

扶疏掂了掂手中的剑,心生一计。

若是能把所有白毛都引到这里,倒不失为一个好对策。

夜风乍起,他脚尖点地,悬立于半空,明眸映着剑光。仙力凝聚,崇吾漫山草野竟同时升腾起丝丝缕缕的仙气,尽数朝他奔涌而来。

金芒滚动,在扶疏身后凝为一座山神尊像。

他此刻如同暗夜中一轮暖阳,眼尾发稍都被镀上一层金色,神性尽显。更多仙气还在源源不断汇来,所聚之处亮如白昼,扶疏就是最耀眼的昼芒。

所有白毛都能看见他。他就是个活靶子。

抬掌一吸,一具白毛尸体被他托在空中。扶疏朝黑暗笑了笑,清润嗓音透着戏谑:“来啊。来杀我。”

周边林木疯狂摇晃。

下一瞬,数不清的白毛迎面飞窜,挥动利爪猛扑而来!

扶疏一把抛开尸体,反手出剑,仙辞锋刃呼啸,将那些尖牙利爪尽数格挡,又掐着空隙刁钻袭出,招招毙命。

几个回合下来,扶疏能感到这些白毛虽然来势汹汹,却空有一身蛮力,撕咬毫无章法。白毛的尸体越积越多,不一会儿就垒成一座尸山。

扶疏打着打着,下意识朝山脚望。

匕和白毛被尽数引来山上,山神庙的烛灯已经重新点亮,里头人影攒动。

不知祭祀会不会继续,沉冥又记不记得给众人洗去记忆。神君性子那么冷,若是被人围住参拜,场面估计会很好笑。

扶疏想得出神,右侧脚踝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一低头,尸山竟已堆到脚下。顶端有只没死透的白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将他咬住,齿间血流如注。

扶疏瞪它,举剑就要砍。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身侧斜飞来一柄冰刃,带着浓郁杀意,从白毛颈中正正插过。皮断骨裂,头颅不翼而飞,只剩个软塌塌的身体从尸山上滚了下去,脖颈切口触目惊心。

扶疏愣神的片刻,一只冰凉的手从后环住他的腰,周身被熟悉的气息裹挟。

是深冬的覆雪松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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