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便是易安和杨劲造访特殊学校的日子，易安早早就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这所学校的位置算是偏僻，在清早更是没什么人流。

为防迟到，易安提前了近一个小时出门，所以循着导航到达目的地时，连来往送学生上课的车辆都是寥寥无几。

易安慢慢沿着路向前走，干净地面上有的只是路两旁梧桐落下的树叶。阳光透过梧桐斑驳地撒在地上，像是为公路铺上的点点星光，鸟儿时不时的啾鸣声更添一抹闲趣。

易安深呼吸了一口，她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环境，这样的阳光，这样的空气，这样的梧桐，内心在此刻也是近些天来破天荒的宁静。

易安见时间还早，便提前了几站下车，她就这样慢慢地走着，慢慢地看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考虑，胸中充盈着的是让人心安的平静。

渐渐地，人多了起来，易安就站在学校门口等着杨劲。

易安有注意到这些来学校上课的小孩，看上去和正常小孩没什么两样。可是易安知道，这些孩子其实活得很辛苦。易安想到之前查过相关方面的资料，无意识地就蹙着眉头，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在这么空气清新的地方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杨劲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易安皱着眉的样子。

“想什么呢？这么苦大仇深的。”杨劲绕到易安身后轻轻拍了拍她。

易安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向来人：“杨总，早啊。”

杨劲笑了笑，清早不算刺眼的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在外面就不用叫我杨总了，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俩人边说边往学校走去：“今天我们主要是来和学校负责人再确认一下工作细节，然后他会带我们参观一下孩子们画的画，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让我们和孩子接触。”说到这里，杨劲叹了口气，“哎，我还以为能有机会邀请孩子们到时候一起去参展呢，结果上次我在电话里沟通，袁校长，也就是一会儿我们要见的负责人，他说这种可能性不大。”

易安了然地说：“孤独症的孩子嘛，沟通上确实有点困难。诶，对了，这所学校是只招了患有孤独症的学生吗？”

杨劲点了点头：“对，这所学校只招收这类学生，有其他缺陷的孩子不在招收范围内。”杨劲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看这所学校的选址就知道了，能来这所学校的其实是非富即贵的家庭。这类家长又因为孩子的特殊性，所以大多只愿意抱团取暖。再者，说残酷点，我们之所以选择这所学校进行合作，也是有这些家长的支持和推动。况且，这些患有孤独症的孩子只有出生在这类家庭才可能有闲有钱地学习艺术。”

易安也不是傻子，脑子转了转就明白过来了：“所以，这次办展，这些家长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

杨劲打断了易安的话：“嘘，这些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们已经到了。”

易安这才抬起头看见“校长办公室”的牌子，在清晨阳光的渲染下更加熠熠生辉。

“来啦，快坐快坐。两位喝什么茶？”袁校长一看到俩人便快步走来亲切握手。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态度好得让易安都觉得如沐春风。

“袁校长您好，这是我的助理易安。易安，这是学校负责人袁校长。”杨劲也是大大方方地介绍，热情丝毫不比面前的校长少一分。

易安看了看杨劲柔韧有余的样子，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挨着杨劲坐下了，“看来这次来访应该会很容易。”易安心里默默想。

面前二人有来有回地商量着，易安间或提一些自己的意见，整个过程并不算艰难，一看时间才知道已经到要吃午饭的时候了。

“哈哈哈，这次和你们的聊天很愉快，这样吧，反正也快要吃饭了，我们就一起去食堂，然后再随便逛逛。之后就安排老师带你们去看看孩子们。”袁校长提议道。

杨劲也不假客气：“好的好的，袁校长您安排。”

三人就这么走向了食堂，出乎易安的意料的，整个食堂异常安静，只有孩子们吃饭的声音。但转念一想，易安也就意识到，这些孩子都是患有孤独症的。甚至有些孩子碗里的饭都没了，却还在一口一口地把勺子往嘴里送。

易安看到这样的情形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少人知道，易安其实有过当心理医生的想法。

并不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而是遇见那个人之后，当初的自己以为只是自己心血来潮，只是因为太过于在乎那个人。没成想，这些年竟也一直或多或少都有在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易安对于自己这近乎长情的关注都觉得不可思议。

三人吃过了食堂，慢慢继续逛着，来到了教学楼的连廊。

一个坐在落地窗前的男孩子一下就吸引到了易安的目光。

这个男孩子最多不过六岁，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看着窗外。

易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只是在看一片湖泊。

这是一片人工湖，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为这面湖披上的一层金纱。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易安觉得有点奇怪。

说实话，易安从心底里觉得这些孩子只是不太爱说话，其他的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易安搞不清楚就这么一片湖，有什么值得面前的小男孩如此专注。就算这片湖泊再美，也能一眼看出来这只是人工湖罢了。

易安慢慢走过去，悄悄地蹲在这个小男孩旁边，轻柔地问道：“小朋友，你在看什么呢？”

谁知，面前的小男孩好似没听见易安的询问，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靠近了他，依旧是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湖泊。

易安讪讪地站了起来，回过头看向杨劲和袁校长。

“很正常，这里的孩子基本都不理人。”袁校长悄悄地说，“但是，有些孩子会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喊叫起来，这种情况才是最让人无错的。”

袁校长朝小男孩怒了努嘴，继续说道：“基本每个孩子都有失控的时候，但是这个孩子很奇怪，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时候，一直就这么盯着同一个地方看。不过这个孩子艺术方面的天赋极高，这次我们选出来的画，很多都是这个孩子画的。”

杨劲有点意外：“我们运气居然这么好，一来就遇见咱们的‘甲方’？”

易安无奈地看了杨劲一眼，她知道杨劲是在努力地缓和气氛，效果确实不错。

三人又继续往前走，易安频频回头，想着“也不知道这孩子吃午饭没。”

到了教室之后，里面的老师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袁校长介绍说：“这是我们这次负责的老师，张老师。”袁校长又转过身继续说道，“这是我们本次合作的杨总和易助理。”

张老师不是大众印象中骨干老师的模样，头发是深棕带卷的，妆容得体，穿一件法式的连衣裙。似乎不像是个老师，更像是个艺术家，看上去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双方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就进入正题。

“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到旁边的教室看一下，那里已经摆出了咱们选好的打算参展的作品。你们可以再看看，再挑选一下。等学生吃完饭了，就可以尝试接触一下那些学生了。”

四人又去往隔壁教室。

一进去，果然如张老师所说，一排排全是孩子们的画。

易安一幅一幅看过去，每一幅画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却又极其吸睛，仿佛能从这些画中窥见这些小孩子们的内心。太阳可以是粉色的，道路可以是波浪形的，连月亮和星星都可以是并存的。

易安慢慢欣赏着，果不其然，这里有好几副画的落款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许子愿。

易安猜想这应该就是刚刚遇见的那个男孩的名字。

“杨总，您看？”袁校长在一旁开口问道。

杨劲点点头，眼睛却依然流连在一幅幅画上：“这些画确实都很不错，但是也真的需要再挑一下，因为要符合咱们展馆的布置。一会儿我和易安在这里再看看，您要是忙，可以先忙您的。”杨劲转过头看向张老师，“对了，张老师，其他的作品是在那里放着吗？我可以看看吗？”

张老师带领他们走过去：“当然可以。”

“咦，这是什么？”易安看到了角落里躺着一个小企鹅，她小心地拿在了手上。

这只小企鹅居然不是陶瓷做成的，更像是黏土，本身重量就很轻，易安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这个小东西捏扁了。

张老师看到了易安的动作，笑了笑说：“不用这么小心，这个小东西是许子愿同学做的。”

杨劲觉得奇怪：“这只企鹅做得这么好，为什么不把它拿出来呢？”

张老师反而更讶异：“这次展览不是展示孩子们的画吗？这是个小手工，做得虽然好，但......”

易安转过头看着杨劲，这显然是杨劲与校长之间沟通的纰漏。

杨劲也注意到了易安戏谑的目光，状似无事人一般：“喔，是我没说清楚。这次展览确实是展示孩子们的画为主，但是手工作品也是作品嘛。只要是好的作品，我们都是来之不拒的。”

袁校长此时来打了个圆场：“这也是我的疏忽，当初杨总确实提到的是展览艺术作品，是我没考虑周到。”

易安心里想：“怪不得人能当院长。”

几个人又将堆积起来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除了那只孤零零的小企鹅，剩余的全是孩子们的画。易安和杨劲挑选出了几幅比较符合展厅布置的画，当然那只小企鹅也赫然在列。

易安盯着手里的小玩意儿，对这个名叫许子愿的孩子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那我现在去叫那些孩子在多媒体教室集合，您二位稍等。”张老师打过招呼便走了。

袁校长也带领易安和杨劲去到了多媒体教室。

“孩子们一会儿就来了，但可能不大会理人哈。”袁校长事先打好预防针。

杨劲也颇有眼力见地回道：“懂得起，懂得起。”

还没等多久，小孩们就陆陆续续进来了。易安一直在看许子愿有没有来，但可惜，她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易安觉得奇怪：“袁校长，子愿怎么没来呢？”

袁校长了然地回道：“这很正常，有些孩子确实不会太配合人，别说他没来了，还有一些小孩我也没看到。”

于是三人又继续等，可能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是让易安他们等到了，没有白来一趟。

可惜，也仅仅是等到了而已。

“我听说你叫子愿是吗？很好听的名字，你能告诉我你刚刚在看什么吗？”易安满怀希望地搭话。

许子愿同学很有性格，不回答。

易安也不放弃，继续追问：“子愿同学，我看了你的画，真的好漂亮。你能给我讲讲吗？”

许子愿依旧不配合。

易安转了转眼珠，把小企鹅拿了出来，放在许子愿的眼前：“子愿，这只企鹅是不是你做的？真可爱。”

许子愿终于有所反应，但也仅仅是看了易安，不，准确地说是看了易安手上的小企鹅一眼，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易安这下是真的没辙了，投降般地站了起来，背对着袁校长，满脸沮丧地朝杨劲做了个嘴型，杨劲依稀辨别出来——我放弃了。

杨劲笑了下，走过来，也蹲在许子愿面前：“子愿，我看你的很多画里都画有月亮，你是不是很喜欢月亮？”

许子愿不像其他人，面对杨劲也依旧是一副冷酷做派。

“这样吧，我带你去看月亮怎么样？”杨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易安看到许子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虽然只是极微小的动作，但是易安知道许子愿对“月亮”是有所反应的。易安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悄悄撞了下杨劲，示意他再多说几句。

杨劲继续引诱：“子愿，你要是高兴，我下周就带你去看月亮行吗？但你得告诉我怎么联系你，这样我才知道怎么带你去。”

许子愿这会儿却仿佛神游天外，再没别的动静。

易安和杨劲等了好久，许子愿依然如入定老僧一般岿然不动。

俩人默默叹了口气，起了身。

就在这一瞬间，许子愿转向他们突然说话了：“真的？”

杨劲和易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许子愿同学真的愿意搭理他们，然而等他们回过神时，许子愿早已转过头不再看他们了。

“真的！当然是真的！”易安激动地替杨劲回答。

其实不光是易安和杨劲吃惊，连袁校长和张老师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许子愿不仅是患有孤独症，很少与人讲话，他还是出了名的高冷，面对陌生人能有这么一句话，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俩人在这里度过了一个下午，虽然有很多小孩，而且正应该是吵闹的年纪，却安静得让人心疼。

大多数小朋友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专注地玩手指头，就是把一个玩具拆了又重装，重装之后又拆，仿佛玩不腻。还有一些小孩不知道怎么了，毫无预兆尖叫起来，张老师看见后连忙安抚。

易安这一天下来，感触颇多。原来孤独症不止网上说的那样，要真的切身体验过才知道是多么的让人心碎。

两人和校长沟通好了后续事宜，就驱车离开了。

一开始俩人都无话，气氛是少有的沉默。

“易安，你都不问问我打算让你请我吃什么吗？”杨劲还是打破了这种有点令人窒息的沉默。

“嗯，那你打算带我去哪？”

“保密，哈哈。”

易安无奈地看了一眼杨劲，但是气氛也终于算是缓和下来了。

到了目的地后，杨劲便要邀功似的看向易安：“怎么样易安，这个地方喜欢吗？”

不得不说，能找到眼前这个地方，也真是难为杨劲了。

易安看着这状似红灯区的装修风格，心里叹了口气，表面却还得装出一副从未见过世面的模样，眼前的人毕竟是自己的领导，关系再好也得罪不起：“怎么说呢，嗯，很与众不同。杨总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呢？”

杨劲浑然不知自己的品味已经被自己职员给狠狠吐槽了，还在洋洋得意地说：“虽然我之前不在国内，但我现在可是很了解的。走吧，我定了位置。”

穿过一个暗红灯光照耀的走廊，到了一个狭窄的门口，服务生端着一个托盘，送来了两个半截面具。

易安在杨劲的示意下拿起了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其实此时此刻易安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杨劲应该不会卖了我吧.......一会儿要是时机不对，我还是走为上策最好。”易安暗暗思索，与此同时观察着周围环境，提前想好逃跑路线。

易安被领着走进去，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根本不像外面看到的那样。

这里面虽然依旧光线较为昏暗，但是绝不是像刚才那样，看着就有种报警的冲动。其次就是这里面很安静，能听到的只有缓缓流淌的音乐，以及客人们用餐的声音。

易安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鬼使神差就跟着杨劲走到了一个位置坐下。

杨劲已经点好餐，将ipad转过来递给易安的时候，易安仍旧沉浸在惊讶中。

“这里的一切都好奇怪，这里的布置，这里的人，还有菜单上那些菜的名字。”易安点好菜，等服务员走后悄悄对杨劲说道。

“其实不用这么小声，你看，每个位置旁边都有这个包围的靠坐，听说是采用了某项技术，能起到一定的隔音作用。”杨劲手肘撑在桌上，下巴放在交叠的双手上，形容懒散却有一股风流公子的味道。

“这地方处处都透出古怪。哪有菜的名字取得那么恐怖，什么路易十六的断头台，还有什么最后的晚餐。哪有这么取名的。”易安看着杨劲背后头上的骷髅，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杨劲坏笑道：“怎么？害怕不敢吃了？”

易安知道他是在逗自己：“谁怕了。只是觉得一个餐厅这么取名字，真的不怕客人吐出来吗？”

然而易安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等菜全部上上来的时候，易安才知道什么叫做猎奇。

“这，这都是能吃的？”易安指着面前这血淋淋的餐盘，再也顾不住维持冷静。

“吃吃看呗，既然是餐厅，有什么不能吃的，其他人都敢吃，我们怕什么。”

易安如果知道自己请杨劲的饭会是这样的，一定会后悔得肠子都青掉。

没办法，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呢？更何况面前这人比自己大了不止一个官，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易安也得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还是这么怂——这是易安给自己的评价。

可是真当易安鼓起勇气吃了一口之后，易安就懂了为什么这里座无虚席了。

看似恐怖的血浆其实是草莓酱，而黑乎乎的恶心东西其实就是巧克力。只是造型各异，要是不尝，完完全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原材料。

所谓心理预期越低，越能给人惊喜，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与此同时，易安也反应过来为什么要给每人发一个面具戴着——可能就是为了防止客人在看到面前摆着自己不能接受的食物时，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不会太难看。

“今天感觉怎么样？”杨劲慢条斯理地叉起了一个“断肢”送到嘴里后问道。

易安默默咽了口水：“还，还行。那些小孩艺术天赋确实很高。我对我们这次展览很有信心。”

杨劲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不想听这些客套的话，易安。我想听的是你的真实想法。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意思。”

易安只好放下叉子，直视杨劲：“好吧，说实话，和这些小孩相处真的很累。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当然，我也知道他们可能也不清楚我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易安顿了顿又说到，“而且这些孩子配合度不是很高。我之前有个想法，想要让他们录下自己的一些话，随便说些什么都行，就把录音的音波放在每个展品旁边。但现在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杨劲眯了眯眼：“没想到易安你还有这想法？”

易安抿了抿唇回道：“我也是今天看到许子愿坐在窗前那一瞬间想到的点子，可是大概率实施不了。”

杨劲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这倒确实是个好点子，我回去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实施下来。只能说，尽量试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杨劲又继续开口：“易安，今天给你印象最深的应该就是那个叫许子愿的孩子吧。”

杨劲显然没有带任何疑问的语气，他笃定易安一定对这个孩子印象深刻。

易安也如实点头：“对啊，这个孩子当真是与众不同。”

杨劲也附和道：“这孩子是挺不一样的，但，呵，说来奇怪，我看到他居然有看到故人的影子。”

易安愣了愣，完全没想到杨劲居然会对这么一个特殊的孩子有熟悉的感觉，正想反驳他，认为杨劲又在开玩笑，可是易安将要说出口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脑子里渐渐成型——那是还没和自己熟起来的覃潇的模样。

想到这里，易安连忙闭上了嘴，默默塞着饭。

杨劲却在易安低头的瞬间，垂下了眼，看向易安，手却还在无意识地转动着叉子。

孤独症的小孩真的活得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