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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自不量力.血肉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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膏药涂抹在伤口上,带着一丝清凉,舒缓了背部疼痛。易棠紧咬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谢年祈的手法虽熟练,但每一次触碰都像在伤口上撒盐,让她难以忍受。

“相貌虽非明艳,皮却很好。”他的手指滑过颈肩。

温热触感促使她本能地回过头,那双眼眸沉静,未含半分轻薄,反倒带着探究。

目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又移回背部。

“冯里昨夜带我们看的人皮,你可想过是哪些人的?”他问。

易棠的心猛地一沉,脑海里浮现那些泛黄人皮,下意识打了个寒战,背后疼痛也因这丝寒意加剧。

“院里的下人?”她竭力保持冷静。

柳家院多容纳外来人口,一些仆役孤身活在世上,从世间蒸发也无人在意,挑这类人下手最为省事。

“下人长期劳作,难养成与你相近的干净皮肉。”

谢年祈淡然开口,话音里带着一丝沉重:“我观察过,那些皮无伤痕,皮主人活着的时候未曾遭受苦难。”

指尖在她背上轻敲,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在试探。

背脊让他点得酥麻,易棠拍开乱动的手,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宅院里的家仆听命于主人家,一旦主子心情欠佳,下人便充当发泄口。日子一久,这些仆役身上或多或少带点疤痕。

可作坊里的人皮细腻光滑,除了氧化泛黄,再无其他瑕疵。

“如此说来,这些皮的主人有身份。”她吐露心中所想。

“至少生前过得不差。报案人道是活剥,可细皮嫩肉的人被生人触碰,恐怕会挣扎得比寻常人更甚。”谢年祈颔首。

就如她方才拍开他的手那般反应。

“但这些人身上不存在挣扎痕迹,若是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消失,家中早已报官,”易棠补充道,“京中府衙却未接到此类案件。”

无人在意他们消亡。

话到此处,易棠抓住了些什么,思路却被重重迷雾笼罩。她蹙眉沉思,试图从零碎线索中拼凑出真相。

与世间少有牵连,又养得一身好皮,什么样的人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

柳家虽不如世家显赫,但因其地处繁华之地,常有各方宾客往来。倘若这些人中真有京外的客人,此事便愈发棘手。

“那该如何——”她问到一半,一只包袱落在手边。

“线索中断,此时推测也推不出更多东西,”那人努了努嘴,“给你寻来的新衣裳,赶紧换上。”

易棠低头,墨蓝色的包袱上点缀着白色小花,这包袱有些熟悉。再仔细瞧,正是两人刚进柳家院时装着幺江莲身份符牌的包袱。

她昨夜分明放在桌上,怎么就让他顺走,还将里面的衣物更替一番。

新衣料子柔软,虽是普通棉布,但做工精细,拿在手上舒适服帖。易棠让谢年祈背过身去,动作迟缓地穿上袄裙。

宽大衣袖垂落,遮住瘦弱身姿。

她走到铜镜前,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由怔忡。

镜中人身穿黑锦对襟夹短衫,弓袋袖从袖根到袖口逐渐收窄。这具身体肤如凝脂,却让这身衣裳衬得面色苍白。

她轻扯袖口,只是袖子口收得也太紧了吧,抬腕、垂手,至多只能移动三寸。

“下次救人先掂量自身分量,否则容易连累旁人,”谢年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见她神色不对,轻飘飘地转移话头,“新衣可还合身。”

易棠回头瞪了他一眼,她救下芺青反被系统惩罚,在他看来却是估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瞧见他面色如常,不似在调侃,她压下恼意,转而问道:“依谢大人的意思,民女应该见死不救?”

“不然呢?”

他斜睨她一眼,拿起茶杯,喝下一口凉水,淡然道:“京城诸多纷争,一个无关紧要的琵琶女,死了便死了,为何要因她惹事端。”

易棠让这番话噎得心塞。

本以为谢年祈表面冷漠,内心至少还有人情,却不料他会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来。她垂眸,默然整理着衣袖。

怎么就忘了,此人心狠手辣,官至皇城司副使,本就视人命如草芥。而她,不过是误入此间的小小人物,又如何要求一个纸片人如她一般心怀悲悯,对每一个生命都抱存敬畏之心。

但她不甘。

“或许在大人眼中,芺青只是无足轻重的贱民,但对她而言,她的性命胜过一切,”易棠抬起头,眸光微动,“若我们舍弃这些人,这谍报运作还有什么用处可言?”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一向倨傲的人放下茶杯,杯底磕碰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他平静地看着她,漆黑眼眸流露出肃杀之气,如同暴雨前的宁静,催人心慌,可稍一转动,又带了些怜悯。

在旁人看来,显得轻蔑又讽刺。

房中炭火燃尽,温度依旧宜人,易棠却觉得背脊上的寒意更甚。

“谍报运作讲究策略手段,不是悲天悯人。”

两人相视,他蓦然收回目光,轻唤她名字:“易棠,你我皆为棋子,有些事需得取舍。”

似在解释,又像在告诫。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洒在二人身上。

易棠心知两人立场相悖。他官至皇城司副使,承载着天子权谋和世家纷争。而她虽为此间过客,却也不愿在纷乱中迷失本心。

再多争论也无甚结果,倒不如各退一步,各自安好。

炭火熄燃,纱幔轻垂,隔绝了视线。

安静不过片刻,院门被人砸开。

那道公鸭嗓音在院中响起:“芺青在哪啊?又是谁干扰陈管事调用人手?”

闻声,谢年祈按住易棠手臂,阻止她起身。

两人坐在桌边,透过半开的窗扉可以看到院中情景。

先前闹事的男子口鼻肿胀,跟在冯里身后,将芺青往门外拉拽。

冯里的身形在日光下格外刺眼,他面上堆着笑,眼底却渗出狠辣。身后跟着的家丁扣住孙伯,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出好戏。

少女被拖拽着,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她挣扎着想要喊叫,却被冯里捂住嘴。

“冯管事。”易棠趁谢年祈分神,抽开手,推门来到院中。

冯里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屋内,见是遮面扮作幺家姐弟的易棠和谢年祈,先是愣了一瞬,随后脸上露出不屑。

“怎么,新来的也想凑热闹。”冯里阴阳怪气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冯管事,就是这俩,”男子指着谢年祈,“尤其是他,竟敢打我!”

男子过于急躁,话语时唾沫飞溅。

冯里嫌恶地皱起眉,瞪了一眼:“陈丘,你一个管事还让下人欺负到头上,真不知你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说完他偏头盯着谢年祈,面色微沉,扬声道:“绣线染色,需十名少女血液。芺青不必调去洗衣苑,让人带她去大院放血。”

被打量的人默不作声,只淡淡回瞥一眼,目光如同寒冬中的冷风,刺骨而凌厉。

易棠却是一脸愤慨,气得话哽在喉头。

没想到柳家大院里竟然残忍至此,用人血染丝线。简直毫无人性。

她对上芺青凄惨的眼神,心中愤怒如潮水汹涌而出。

冯里身为长公主府管事,竟敢私自处置柳家院里之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瞧出她气愤,冯里不以为然,甚至生出几分得意。他扬起下巴,道出柳家大院近日安排。

一为少女血染线。此传统在柳家早已有之,如今只是沿袭旧例。

二为人皮赶制。柳家有一秘法,能将人皮制成用具。此法虽残忍,但成品精致美艳,颇受达官显贵喜爱。

柳家大院养牲畜般圈着数名少女,只等岁数满后剥皮放血,专门用于皮制品。

人血染线,人皮制品。

这大院简直是个吃人的血魔窟。

幺家姐弟因人皮绣品而受雇,自然与大院里的人沆瀣一气,深得冯里信任。

他瞟了眼顶着幺江莲身份的易棠,似乎在告诉她,小事一桩,无须大惊小怪。

易棠心中虽惊,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冯管事,芺青用于染线,是否浪费了些。”

听到她的话,冯里冷笑道:“如何浪费?芺青年至十六,血液纯净,染出的丝线乃是上品。”

“好歹奏乐出身,未干过粗使活计,身上肌肤虽不及其他人细腻,但制成一只皮凳也足够了。柳家院制出的皮制品,哪一件不是千金难求?将她制成用品,剩下的血染线,换回来的银钱总比单纯放血染线要多些。”她强忍恶心,在心中暗骂畜生。

今日只染丝线,距离下一次剥皮还有些时日。如此说辞虽凶残,但总能让芺青撑过近段时间。

“好谋划,”冯里鼓掌称赞,面上带着讥嘲,“到底还是吃过苦的懂算计,没白收你们。”

他拿出册子登记:“就听你的吧,下次剥皮——槐院三号,芺青,皮凳一只。”

语气自然得似在讨论午饭吃食。

易棠听得胆寒,将人视为牲口,肆意剥夺别人生命,血肉当作换取银钱的商品。这柳家大院,简直比外头那些杀人越货的强盗还要令人发指。

事因她和谢年祈而起,此时救下芺青,二人需在下一次剥皮之前推翻这座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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