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弦鼗城发展的似乎不错，路面铺着青石板，沿街小贩吆喝叫卖、儿童嬉戏玩耍。
好不热闹！
秦墨寒半躺在马车里，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偏头看向一旁趴在窗户的云翊，看了片刻后又将头转了回来。
云翊贪热闹，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
恰好一望见一黑袍男子正拿着字画品鉴。
卖字画的估计是贫寒的读书人，那些字画应是他自己作的。
买画的男子男子放下字画，抬头刚好与云翊对上眼神，云翊便朝他粲然一笑。
男子一阵恍惚，回神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跟着马车走出了十几步。
这才发觉自己的可笑，无奈地摇摇头、落寞地离开。
前头不远处就有客栈，本来朝晖不想歇但秦墨寒吵吵着腿疼。
朝晖有些烦躁，他并不想在此耽搁。
他用一种冰冷的语气道：“墨寒你最好是真的疼。”
秦墨寒：“……”好像不太疼了。
秦墨寒知道，朝晖的温和是装出来的。
平日里无事他会维护师弟师妹，与人相与也叫人觉得如沐春风。
可一但谁惹了他生气……
后果不堪设想。
世人眼中的神明是慈爱悲悯的，但朝晖告诉他，神明大多冷血。
而此刻的朝晖估计心情不好，也不知晓是何原因，但是不要招惹才是上策。
“哎呦。”南倾翘着二郎腿靠在朝晖身上，嘴里叼着偷来的糖葫芦悠哉悠哉地说：“我也累了，要不歇一下？”
朝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南倾就立马捂住他的嘴：“诶！不许拒绝！我是委托人你们都得听我的！”
朝晖瞥了一眼他叼着的糖葫芦，那一抹鲜红是那么刺眼。
他眼神晦涩心中屈辱，生平第一次偷盗，居然是给别人偷糖葫芦！
南倾是不缺钱的，毕竟他父亲的东海龙王母亲是南海月灵鲛一族的族长，一方水主怎么会缺钱呢？
便是海底的财宝便是数不胜数，更何况还有沉船？
但是，南倾还是很热衷于顺手那点小东西。
“行，你最大。”朝晖收拾一下心情，轻咳道，“那就休整一下吧。云翊墨寒下来。”
南倾欢呼一声，回身一把掀开马车帘：“小美人来我抱你！”
如今秦墨寒已经理解了为什么南倾要叫他小美人，他并不是眼睛有问题。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很感兴趣，因为对自己感兴趣，所以才会言语挑逗自己。
但无所谓，秦墨寒会打。
果然不出所料一柄短刃直刺南倾面门，南倾脸上笑意不减，抬手随意一挥那短刃便散作点点金光。
随后他贱兮兮地说：“小美人还是心疼我，不舍的真动手。”
众人：“……”
秦墨寒一跃而起举着苍雷就要超南倾砍去。
南倾抬手：“且慢！”
秦墨寒还真住手了。
然而下一刻，一把银色飞剑破空而来，贯穿他的胸膛最后停在南倾身边。
“你以为我和你说话呢？”南倾笑眯眯的，他一挥手驱散飞剑，“它叫‘且慢’你又忘了？这记性，啧啧啧~”
“……”
“朝晖。”秦墨寒语气里有一丝委屈。
虽然那飞剑品级很高，奈何主人着实废物，也是伤不了秦墨寒的，但真是越想越气。
这些日子南倾没少占云翊和秦墨寒的便宜，仅限于嘴皮子上的。
因为鸡妈妈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小鸡仔们！
鸡妈妈朝晖揪住他的耳朵扯下马车：“你们俩去订四间房，我们去存马车。”
云翊看着龇牙咧嘴喊疼地朝晖有些暗爽，却也没有过多表露，他扶着秦墨寒下了马车。
“呜，小美人你好狠心，都不管——哎哎哎错了错了错了！疼疼疼！轻点轻点！！！朝晖我是委托人！”
“呵呵。”
朝晖管那么多？反正一切秦星策兜着。揪着他的耳朵一路拖着他随着马奴去栓马。
望着二人的背影秦墨寒撇撇嘴，快步进了客栈，一点腿伤的模样都看不出来。
“二师兄你不是腿疼吗？”
秦墨寒没理他，似乎急着干什么。当小二把钥匙给他们后他一溜烟儿跑回房间了，速度极快。
云翊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没等他疑惑完朝晖二人就过来了：“云翊墨寒呢？”
“上去了。”云翊把钥匙拿给他，“这是你们的。”
“嗯。”朝晖收好钥匙后说，“我是没什么招了，让墨寒去请卦吧。”
能够夺走瑞兽魂魄，想必实力强劲，他想藏起踪迹不让朝晖察觉也不是什么难事。
诚如他们想的，朝晖是真的探察不到一点点情况也察觉不到城中有任何异动，南倾也是靠着自己与龙魂那点联系才能寻到此处。
实在没办法了便只能去请卦，虽然只能得到模棱两可的句子，总比什么也不知道强。
刚巧秦墨机缘巧合下在千里江山图里研习过周易推演之事。
朝晖的千里江山图真教了他不少好东西，比秦星策那个挂名师尊好多了。
三人一道去找秦墨寒。
一推门瞧见秦墨寒站在床前背对着他们。
闻声他回头。
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们，又扭头朝他刚刚面对的方向瞟了一眼。
“咳咳，你们来干什么？”
他有些心虚，眼神不住飘忽。
“怎么了？”朝晖疑惑地看着他，“你瞒着我们干什么了么？”
“……没。”
“好吧。”朝晖耸耸肩，他说，“南倾说城中有龙魂气息，夺他魂的那东西可能就在城里。我们没其他办法了，你请一卦。”
秦墨寒点点头，慢吞吞地挪到椅子旁边，几步路走得真跟瘸了似的。
他自乾坤囊中拿出铜钱和龟甲，将铜钱放入龟甲内演算。
古朴的龟甲花纹诡谲，诉说着远古神秘的力量。
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这龟甲年头不短。
他们都不知道，这个龟甲是那小妖精给他的，说换他的枣糕。
小妖精和他说这是当年南海恶龟尸骨。
当初被月灵鲛一族族长诛杀后尸骨就一直存放在幻海境中。
秦墨寒觉得是假的，幻海境乃月灵鲛世代居住之地，非纯血月灵鲛不可入内。
就连南倾也不行，他也只能住在幻海境附近，他一个小鱼妖凭什么？
他忍不住往床底瞥去，床下面趴了条鱼。
那鱼形似金鱼却是蓝色的，鱼尾颜色极淡，流着点点光碎。此刻它的鳃一张一翕艰难地呼吸着。
得赶紧把他们打发走，免得它憋死。
秦墨寒把铜钱塞进龟甲里用力地摇，这样算的并不会快一些，但有心理作用。
越摇越起劲儿，愈发癫狂，秦墨寒感觉自己升华了。
南倾呆愣楞地看着他，他咬碎嘴里的山楂果咽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这样卜算？”
南倾的舅舅精于此道，可他记得舅舅卜算时动作优雅至极，不似他这般……癫狂。
不止他，云翊和朝晖也呆了。墨寒以前也不这样算啊。
秦墨寒并未睁眼，出声警告道：“噤声。”
龟甲推算作为一种古老的算法，儒雅且高贵。
但因其极其复杂多变近乎失传，南倾的舅舅是与朝晖同代之半神，才有幸习得。
更何况他当初即使是有日主神尊的点拨也花了几千年才略通皮毛。
秦墨寒不过十六七岁，刨去懵懂无知五六年光景，他修炼也左不过十余年而已，怎地这也会那也会？
如此想着，他看秦墨寒的眼神多了几分钦佩。
他好强啊！
秦墨寒吃什么长大的啊~怎么这么好玩？
“算出什么了么？”朝晖问。
“嗯。”秦墨寒点头，接着就开始说推算结果。
“卦象说，‘城中有蛇化蛟’。”秦墨寒蹙了蹙眉，“奇怪啊……卦象晦暗……嘶……算了先找蛇吧。”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云翊一眼。
三人表情不一，云翊是惊恐，朝晖是凝重，南倾咬下最后一颗山楂果。
从前在山里经常遇见什么小蛇，总是把云翊吓得够呛。
南倾也慢慢知道了他和魔蛇的渊源。
交流多了，南倾忽地觉得他们描述的魔蛇他好像认识。又仔细对了对，发现他是真的认识。
大概是百年前的事。
那魔蛇父亲原是龙，母亲却是蛇。
他随了母亲未能成龙。
他父亲也曾想过夺南倾龙魂助他儿化蛟、化龙，却被南倾母亲发现，抽了他的龙骨。
被生抽龙骨他心里积怨，入魔道后被诛杀。
“所以是那魔蛇夺了你的龙魂，预备化蛟么？”朝晖下意思就觉得欲夺南倾龙魂那条龙的儿子、咬云翊的魔蛇、以及城里要化蛟的那条蛇，是同一个人。
南倾捧着一罐不知道从哪里拿的牛乳喝得正香，并不打算发表意见。
“南倾！”
“我哪知道！”
朝晖：“……你懂点人事么？”
南倾有些不满：“他那家传就注定不可能修善道，修魔道的话想化形是要吸食人魂魄的，去城里打听一下谁家死人了不就行了吗。”
“那个，我有点累想休息了。”秦墨寒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往床榻那边瞟。
“行吧，都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去城中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