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促走在最前面，但是他没有直接去目的地，而是绕了一圈，将莫瑜带到了一间巨大的玻璃房面前。

透过玻璃，能够看见里面有几个高大的玻璃罐子。整整齐齐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绿色或是黄色的液体，这些液体里面浸泡……各种模样诡异的人形生物。

长着四条腿的，两个头的，背上长着触须的……这些都还算好，有些人形生物的面容就像在浓硫酸里面浸泡过一样，令人发指。

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惨白的微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威严而诡异。

魏哐啷觉得自己已经是胆子大的了。

至少活着这几十年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鬼族。

可是魏哐啷仅仅瞥了一眼就快速别过头去。

第一次看到这样场面的魏哐啷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此情此景，像是在不见天日的水沟里面扭曲的生物，用着散发恶臭和粘液的下巴打开了一副通往鬼头撺掇的世界。

魏哐啷低下头连忙捂住嘴，这才勉强将自己昨夜的晚饭重新咽了下去。

相比于慌张的魏哐啷，莫瑜的神情镇静地简直像一个盲人。

毕竟任何看见这些罐子内容物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肃然起敬。

除了什么都看不见的盲人。

莫瑜平静地将目光从这些玻璃罐子上一一扫过，认真地打量着里面这些轮廓各异的人形生物。

片刻后，他的目光回到了杜文促的脸上。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就像看了一个颇有名气但是实际并不怎么样的景点一样。

“虽然是失败品，不过还是相当有意义的。”

虽然魏哐啷并不会同情鬼族什么，但是他也是有些受不了这些东西。

他刻意将目光留在了地上，不禁问道：“为什么要把鬼族弄成这个样子？”

“每一个都很不错，不是吗？”杜文促似乎误会了魏哐啷的意思，以为魏哐啷是在惊叹这些难得的成果。

魏哐啷被杜文促如此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没等魏哐啷解释什么，杜文促的眉眼就已经飞扬了起来。

他的眼睛冒出了闪烁的光芒，满脸的神情都写着兴奋二字。就连动作也不似刚刚一路那么无措，而是直接夸张地张开手，跑到了其中一个玻璃罐子面前。

“他们的身体里发生了什么？这样的异变如何产生？多出来的肢体如何被控制？在自然条件下，这样的异变是否有可能出现？

还有还有，如何能够让这些异变和本体共存，这些样本是否会成为人类进化的依据……

这一切都太美妙了不是吗！

我们研究多年发现人和鬼根本无法融合，两者虽然能够讲述同一种语言，拥有相似的情感和行为，但是却有极大的排斥反应。

人和鬼的基因无法编织在一起，一个鬼族的血液能够令人失去理性，变得犹如电影里的丧尸一样疯狂……”

杜文促神采飞扬地讲着这么多年研究所里的一些成果，有些甚至听起来就很不妙。全然不把旁边的莫瑜和魏哐啷当成外人。

“听不懂诶……”莫瑜小声嘀咕着，他的余光无意之中瞟见了魏哐啷的神情。

此时魏哐啷吃力地抬起头看着杜文促，脸色各位苍白。

他似乎也想理解杜文促的话，但是那一大堆玻璃罐子里的东西已经另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而现在，他竟然还得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怎么形成的。

这实在是一种折磨。

杜文促突然转过身看向莫瑜，脸上的笑意有些渗人，“这些东西，是不是符合你们鬼族的审美啊？”

“鬼族的审美？”

莫瑜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些已经泡得有些发白了的尸体，他也感觉到有些不忍直视。

不过说起鬼族的审美，莫瑜满脑子都是屠袖寄来的那箱比抽象派油画还抽象的衣服和鸦坠一身刚刚从染缸里爬出来似的配色。

这两个一个是鬼王，一个鬼王秘书，也算得上鬼族审美的代表人了吧。

莫瑜实话实说道：“要是能给这些人穿上红色的花袄子，绿色的短裤，黑白格子的披风加上五颜六色的塑料配饰，那应该会符合鬼族的审美。

鬼界比较荒凉，光线不足很多东西都是接近于灰黑色的。因此，来过人界的鬼族都会报复性地喜欢上高调而繁琐的装饰物。”

本来也就是一句调侃话，甚至更加接近于嘲讽。因此，杜文促还真没有想的密要竟然会一本正经给出回答。

此时的魏哐啷已经有些后悔刚刚自己提问了，他终于忍不住打断道：“要不……我们先聊聊正事吧？”

“也是，”杜文促沉默了一下，随即将手舞足蹈的动作收敛了起来，也呼吸也变得轻了，缓缓开口道：“就如之前所说，两个小时内发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追究。”

杜文促抬手指向玻璃房旁边走廊上的一个房间，道：“那里没有人会知道。”

“多谢。”魏哐啷的力气很大，一把就能将还在发呆的莫瑜拎起来。

刚刚面前的两个人似乎聊了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但是莫瑜没有提出任何的抗议。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抗议就被魏哐啷一把抗走了。

这个房间不大，里面的东西也极其简洁明了。除了左右两侧靠墙的地方放了两把椅子和门口的一个金属柜子，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似乎曾经是一个审讯室，但是现在被废弃了，成了一个偶尔可以令人偷偷懒的空房间。

魏哐啷这一目了然情形表示十分满意。

“你想问什么？”魏哐啷刚刚将莫瑜放在地上，莫瑜就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外面那个人听不得的事情？”

魏哐啷的神色凝重了一些，开始缓缓地在房间内踱步。

莫瑜也并不理睬魏哐啷的举动，甚至没有一点被魏哐啷焦躁不安的情绪影响。他后退了几分，十分丝滑地坐在了椅子上面看着魏哐啷在面前走来走去。

过了片刻，魏哐啷停了下来，坐到了房间内的另一吧椅子上面，道：“我那四十二个兄弟，是你杀的吗？”

“什么？”

“几日前，在街道上追赶渡天诚的那四十二个人。那是我的部下，我的兄弟！”

“哦……”

莫瑜这才回应过来，似乎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件事情。就在前几日，渡天诚刚刚到蔚海城的那一天，在街上遭到了一群花衬衫的壮实大汉的追赶。

后来还是屠袖出手，才将那群人赶走。

不过，那件事情也应该到“赶走”这一茬就结束了啊。后面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吗？

莫瑜平静地询问道：问道：“所以他们，是怎么了吗？”

“人真的不是你杀的？”

“杀谁？”一瞬间，莫瑜变得更加疑惑了。

这样的回答令魏哐啷叹口气，他马上往后一倒，浑身都靠在了背后的墙上，道：

“我的兄弟就是被鬼族杀死的，就在前几天，整整四十二个人。被活活吓死。”

“你弄错了吧？”莫瑜眯了眯眼睛，道：“这不可能是鬼族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