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听见屠袖不见的消息渡天诚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就连熬夜的疲惫在瞬间都消失了，“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屠袖的身份成谜，动机更是成谜，最主要的是一直和莫瑜走得那么近，渡天诚早已经将屠袖列入了高度重视的人员名单之中。
没想到这样的人现在说不见就不见了，还是在接触了硕允的事情之后不久，这也太巧了吧。
渡天诚脑海里的第一个出现的念头就是那群“专家”，可是他们已经大胆到对鬼族动手了吗？
莫瑜解释道：“昨日和你分开后我回去找屠袖商议玉牌的事情。但他的状态有些奇怪，说着鬼界突发急事要马上回去一趟，就和鸦坠就匆匆离开了。”
渡天诚问道：“鬼界出什么事了吗？”
“鬼界出什么事了我不知道。”莫瑜压低了声音道：“但……屠袖他没回鬼界。”
“没回吗？”渡天诚有些意外。
根据渡天诚的观察，屠袖这个人有极强的控制欲，还是极强的自尊心。他不至于因为一点点小事而去损害自己的面子骗人。
除非，是有什么大事。
“是的，”莫瑜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神色复杂地看向渡天诚，“他仍然在人界。”
“就是说他骗了你？”
“他……”
莫瑜咽了咽口水，将话也重新咽到了肚子里。平静的眼眸之中露出了一抹疑虑的阴云，很快，莫瑜摇了摇头，道：
“他一直在骗我，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是他要我来蔚海城，也是他要我来人界，是他要我在人界见一个人……从我诞生开始，我就能感受他脸上殷切的笑意全是虚假的。
他所说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他口中说得那样坦然和肆意，他的一言一行皆有目的。”
“这，这也太过分了吧。他把自己当什么了，能够谋划一切的救世主吗？”渡天诚满眼都是心疼。
原来屠袖和莫瑜走得那样近的背后，还有这样的缘由。
“我曾质问他，但他却向我保证，这一切我会终究会知道缘由。我能够感受到一个人的恶意与善意，在这个保证上，屠袖说的是实话。
我常常有一种错觉，我像是一只鸟，可我自由飞翔的地方是他给我框住的一片虚假天空。
似乎即便我怎样努力地做出自己的选择，看到的依然是他亲手打造的铁笼。”
莫瑜轻缓的声音，像飞絮一样在夏日的热浪之中翻转起伏，身不由己。他淡然的说着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似乎真的无关紧要。
但是渡天诚着急了，连忙说道：“这样你还在乎他做什么，趁他不在赶快跑啊。不行，他看起来很不简单，我得想办法对付他。”
渡天诚说着，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又在身上摸了个遍。但他身上别说口袋了，连衣服都没有穿，显然是没有摸到什么合适打架的东西。
看着渡天诚莫名慌乱的干着急，莫瑜突然笑了，“放心吧，十个你也打不过一个屠袖的。”
“啊？他这么厉害的吗？那，那……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我们可以智取。”
莫瑜笑着摇了摇头道：“渡社长，我希望你帮我找他。”
“什么？不是，为什么啊，”渡天诚在震惊之中表示了自己一百个的不愿意，“他可不像什么好人。我看他像个控制欲旺盛的疯子。”
“因为灯逾信他。”
“就因为一个……啊，谁？！”
渡天诚急忙刹回了自己的话，一激动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咳！莫老板，你，你刚刚说的是……那位摆渡使大人吗？”
“嗯。”莫瑜认真地点了点头。
并且从名义上来说是已经成为前代的摆渡使。
“但是，等一下，可是，不是……”
渡天诚感觉自己的语言模块已经快混乱了，明明有一堆的话但全部都堵在嘴边。像什么“莫老板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摆渡使大人和屠袖有什么关系”这一类的疑问通通在脑海之中快速闪过。
但几次深呼吸之后，“灯逾”这个极具吸引力的名字很快就被渡天诚碾平了。
哪怕是说这话背后的疑问，都被渡天诚略过了。
“谁信那家伙都不行，哪怕是摆渡使！你得按照你的想法来，而不能相信一个，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家伙。所有事物都会变化，都有观察的片面性，何况是屠袖那样极会掩饰自己的人……”
“和昨天相比，跟踪你的人增加到了三倍。”
莫瑜倚靠在窗口，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秘术师和普通人类都有，已经不仅仅是一方势力了，你根本没有想着隐藏自己。
渡天诚，你也在骗我，不是吗？”
莫瑜的眼神里并未责怪的意味，满是从容和平淡，似乎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了。他的脸上甚至有几分温和的笑意。
但“渡天诚”这三个字，他说得很缓慢，似乎很有分量。
就是莫瑜话语落下的一瞬间，渡天诚就像是生吃个哑巴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莫瑜的目光之中，他只能极力的摇头，极力做最大努力辩解着，但这样的反应在那双纯黑的眼眸之中就像燃尽的灰烬一样苍白无力。
沉默片刻，莫瑜那平静地令人不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一样的，你明白吗？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你还是想要一个人面对，根本不听我的话。
屠袖他也是一样。
你们都自以为能够洞悉一切，然后开始编织一样的谎言，都在描绘一样美好而荒诞的天空。可是退开看看吧，没有人愿意当那无端被保护的人。
改变没有那么容易。但你们是我重要的人，我会一遍遍耐心地纠正你们，将你们引到正确的道路上。这算是我的职责。
现在，屠袖怀揣着他莫名的炽热，无视他物。我有些无措……我感觉我应付不来，他那样的人需要一个同样固执的人才能拉回来。”
被虚假的天空包裹的笼中鸟，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它不说，而是等着那片天空散落成为真正的星光。
一个迷途的渡者，一个不知自己为何的渡者，所能做的也只有竭尽全力照亮周围的人了。
“可是……”渡天诚和莫瑜走到了一样的位置，一样地看向了窗外。果然，从窗户看出去一眼就能看到几个站在街边神情异常的人。
显然这家宾馆已经被盯上了。
能够帮助莫瑜，并且还能换个位置摆脱那些跟踪，这个行动完全不亏
但渡天诚此刻犹豫不决。
因为这些人，就是渡天诚引来的。
“你真的能找到屠袖？”一想到莫瑜远超旁人的路痴，渡天诚便一脸将信将疑道，“我怕你给我带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我最后感受到他的气息，是在那里。”莫瑜用手远远地指向了对面的一座苍色的高山。
渡天诚眯着眼睛一看，这山看起来好像有些熟悉……等等，这好像是先锋山啊！
在来蔚海城你大巴车上，渡天诚听一个老奶奶介绍过。
这下还真的不得不去了。
报告里的也提过先锋山异像当时渡天诚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
蒋绪风暗示渡天诚来到蔚海城。渡天诚到了之后发现先锋山离蔚海城竟然那么近，但那时他也只以为这是一个巧合。毕竟怪异之事环环相扣相互影响也不是什么罕见事情。
可现在，屠袖竟然也去过先锋山，这就越来越不像一个巧合了。
“先锋山啊……”渡天诚喃喃道：“那便去看看吧。不过，要是真的有什么危险，莫老板先跑行吗？”
“不行，”莫瑜果断地拒绝了渡天诚的提议，理由也是十分的简单明了：“我打不过，你更打不过。”
但这个理由确实很有说服力，以至于渡天诚将自己的话在嘴里转了好几遍都没想出什么适合的反驳。
渡天诚从床上的被子里找出自己的衣服，回过身发现莫瑜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一向不知害臊的渡天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那个，莫老板，我要换衣服……”
莫瑜漫不经心地收了收目光，道：“无事，你本来也没穿什么。”
这道确实，渡天诚浑身上下就一条内裤和一条宽松的睡裤衩。
但莫瑜的这样平淡到不假思索的话语，令渡天诚感到更加如芒在背。渡天诚也不明白自己了，为什么他这样花公子，竟然还会被一个什么都不明白家伙弄得不好意思。
渡天诚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柜上拿起大衣，用大衣将自己裹了起来，然后一点一点挪向浴室，一面问道：“你们鬼界有没有隐私之类的东西？”
本因为这句调侃会石沉大海，没想到莫瑜一本正经地又看向了渡天诚，道：
“我以为你没有害羞之类的情感。”
渡天诚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分明就在说自己之前不知害臊嘛。
在渡天诚钻入浴室之前，他终于撂下一句感慨：“至少屠袖有句话说的没有错，莫老板你的杀伤力真的变高了。”
渡天诚很快换好了衣服，还和宋宁宁几人发了消息，告知自己的去处。
“嗯，我们怎么走？打车？”渡天诚往窗外看了看，道：“不过现在我们的任何行动恐怕都会很困难，全是人。”
莫瑜向渡天诚伸出了手，道：“鬼族可化无形，自由穿梭，我看见的地方直接过去，不会走错路。”
鬼族可化无形，但这是对于鬼族自己的。但渡者可以改变一片区域的状态。
“穿墙吗？会不会引人注目了一点？”
“不，其实类似于传送，别人看不到。”
渡天诚握住了莫瑜的手。很快，莫瑜身上的黑色雾气，笼罩了两人的身影。
也就在黑色盖过眼帘的同时，渡天诚从莫瑜身上闻到了一股香味。一股之前只有在摆渡使身上闻道过的彼岸红花的异香。
这股香味渡天诚绝不可能弄错。
此刻渡天诚紧紧地贴在莫瑜身边，因此有机会低下目光，在这样近的距离将莫瑜看得仔细。他渐渐发现，莫瑜的脖颈和下巴的轮廓确实很像那位摆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