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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第125章 敬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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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袖陷入了回忆,在回忆里他还能依偎在熟悉的气息身边。也不用一个人处理鬼族的叛乱,也不用独自面对人界的威胁。

可是梦总会醒的。

当他回过神来,那个有点意思的人类少年已经不见了。头顶是云雾掩映的月光,夜间风轻轻吹拂着发丝,些许凉意透过单薄的衣裳刺破肌肤。

又是一个人,真的好无趣。

好无趣啊。

没有人能听我说话。他们不敢,不能,或者不足以。

高处,真的好冷。

所以,为什么不能让这个无趣的世间为他们陪葬呢?没有他们两个的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渺小的人儿,甚至无法认清自己,明争暗斗,那样狂妄自大。

这人界,究竟有什么值得骨面大人执着的地方呢?

一颗嫉妒的种子逐渐在心口萌发,炽热的想法逐渐侵蚀着屠袖的理智。

屠袖越发不理解,究竟是为什么令骨面渡者舍弃了边界和执灯渡者,选择独自一个人留在人界。这些什么都做不成的弱小家伙,真的比得上他放弃的那些吗。

如果……没有人,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了。

从山上眺望,只能看见一片暮色蒙蒙和沉睡的村镇。海浪轻轻拍打着遥远的礁石,月光撒下的光辉犹如金滚的琉璃一样在天边流淌。

一场宁静地不忍破碎的夜,有多少人在念着香甜无忧的梦但。

如果,没有人。如果当年自己在果断一下,是不是都会回来?

这些人凭什么酣然入梦,凭什么什么都不记得,凭什么能够这般心安理得地享受安宁。

屠袖握紧了拳头。黑色的雾气从他周围升起,渐渐遮住了他的眼眸,红色的眼影犹如鲜血一样闪烁着异样诡异的光泽。

在这片海风吹拂的城边,无数人的梦编织成了一个甜蜜的夜。

独自一人的鬼界之主看了很久很久,在第一抹晨曦洒落之时,他回身回到了鬼界。

十多年后……

屠袖再一次出现在了啼疆山上。

他带来了一瓶鬼界特酿的血骨酒,一个人闷声一口一口喝着。

一天一夜,或者是三天三夜。

和十多年前那个人类的少年说的一样,这地方真的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人搭话。就连风也是凉嗖嗖的,能够及时将眼角的湿润吹干。

独自一人处,越能感到自己的渺小。

这样也太无趣了一些。

来人界的意义不就是为了看看那些聒噪的人类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屠袖突然有些想再看看那个叫阿渡的少年。他立刻飞身而起,一路到了海边。

“阿渡?”一个坐在树下乘凉的大爷皱起了眉头,“俺没听说过啊。不过这个名字听着像是个撑渡船的。不如往东边走走,那里有个渔村,那一带有不少人常年往海上跑。”

沿着海边的村镇,一路往东边走去。

“阿渡?”

一个在整理渔网的老嬷嬷停下了手上的活,仔细回想道:“哎呀,俺们这村除了打鱼的就是撑渡船的,也没不识几个字,那些撑渡船的一吆喝起来都叫阿海阿远阿渡的,不知道小伙子你说的是哪一个阿?”

“是个少年,大概这么高。”

屠袖抬起手比划了一下。

也就在比划时,他突然想起来现在和那时已经过去十多年,那时的那个人类少年现在应该已经长大成人了吧。

人类的时间总是过得那样快。

屠袖的手的神情微微愣了愣,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比划的手。

“哦,小娃娃啊,让俺想想……”

老嬷嬷抬起头看向海面。

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本来就如同山壑的皱纹变得更加深了。

她干咳了一声,道:“那些在渡船上长大的孩子都是老渡头们捡来的别人不要的孩子。都是这样,找不到能传宗接代的好歹也不能让自己的技艺失传了。

虽说不是什么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技艺,但也毕竟是一辈子的东西。不过,我们这些打鱼的可不敢和他们站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染上什么。”

屠袖没有听明白,问道:“什么意思?染上什么?”

“年轻人你……听说过摆渡人吗?他们口吟歌谣一路送人安息,他们能够将人的灵魂渡往另一个地方。那些所谓的撑渡船的就是摆渡人。

哎呀,嘘小点声,这听着就吓人……一些遇上不干净的东西没的人,或是走的蹊跷的,都会让摆渡人送到海里头去。听说啊,这海里头有有好多邪乎的东西呢。

不过,从几年前开始镇上多了不少做法的,这些摆渡人也渐渐捞不到活了,都走远了。当年的那一批老的也早老没了,年轻的也走到别处去了……”

“摆渡人?”

屠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打心里不认可这个词语,什么时候人类也敢用渡者大人的名字了。

他强忍着内心的厌恶,继续向老嬷嬷问道:“所以,现在哪里还能找到摆渡人?”

“这……”老嬷嬷的目光在海滩上看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女子身上,“小伙子你要不问问海边那个晒网的女人?她年轻的时候和那些撑渡船的走得近嘞。”

那是个身形偏瘦的女子,手脚很利索,脸上却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怅然。

屠袖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阿渡?”女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马上出现了几条浅浅的皱纹,即便风吹日晒也能够看出来是个美人 。

“和他爷爷一起撑渡船的那个吧?虽然是那个老家伙路上捡来的,但像是比爷孙还亲呢。”

听见这个消息屠袖有些惊讶,连忙追问道:“他去哪了?”

“这……”女子打量了一下屠袖,撩动了一下眼前垂下来的发丝,问道:“你是,那孩子的朋友吗?”

屠袖果断否定道:“不是。不过之前见过一面。”

“啊,那可惜了……咳,我是说那孩子可热情了。虽然有时候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但确实是个好孩子。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朋友。

不过……也没关系啦。他已经和他爷爷在一起了,都在海里了。按他们摆渡人的说法,这应该不算坏吧。”

女子的眉眼垂了下去,嘴唇轻轻抿了抿,显然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屠袖的目光紧紧盯着女子,压低声音问道:“死了?”

突如其来的威压令女子有些不适,她的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缩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屠袖移开了目光,她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对……按他们的说法是长眠在海中,醒来会获得新生。大概八九年前吧,这里发生了一场灾难,大风和海啸带着我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大浪差点吞没这个村子。

那太过突然了。当时,我和我阿爹还有好多人都在海上 我们拼命地往岸边划,可是先到身后的是巨浪。

一个浪头下来,我掉到了海里,然后脑子一片空白。我只能拼命挣扎,可是大海像是没有头一样,我怎么也到不了海面上……我太害怕了,我感觉到心跳特别快。

迷迷糊糊中,我看见一个少年抱住了我,将我托起来。

等我醒来,我才知道是那个叫阿渡的少年那天救了我,除外以外,他还救下两个人。

但是……最后一趟他没有上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和他爷爷没有出船,原本就在安全的地方。他仗着自己水性好瞒着他爷爷冲入海里救人。

没几天,他的爷爷也走了。”

女子轻轻咳了几声,试图掩盖啜泣声。但是这样似乎适得其反。

眼泪遮掩不住地落下。

“那天,我阿爹,我阿爹也没有回来……我阿娘走得早,我只有我阿爹了。我认识的人有好多都没有回来。回来的那几个人我都不认识……

我老是想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为什么阿渡没有把我阿爹救起来。

我明明知道这个念头太自私了,没有阿渡我早就成为鱼食了。他是拼着自己的命救下了三个人的命啊!可是,可是……”

女子缓缓地抬起了,发现那个面容俊美的男子已经不见了。她四下寻找,可是放眼望去哪里还有屠袖的身影。

在远离海边的小镇上,屠袖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

街上本就没有什么人,他也因此可以走得更慢。

那个少年的模样不知为何总是想要闯入屠袖的心口。明明那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类少年,和所有人类一样自大,一样不自知。

只是因为多瞟了几眼吗?

什么时候,孤傲的鬼界之主也变得这般容易伤怀了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长褂的少年举着一条破破烂烂的风水旗从屠袖身旁擦肩而过,像一只灵活的老鼠一样躲入旁边的小巷子里。

紧接着,一群手执长棍的壮汉打手跑了过来。他们气冲冲地,似乎在寻找什么。

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躲在巷子里的少年。

那些人离开之后,少年扛着破破烂烂的风水旗从巷子里探出了头,笑吟吟地看着屠袖,道:“呀,先生,谢谢您没有说话。不然我可就完蛋了。”

又是一个话多的人类……

屠袖本不打算理睬,但是还没有等屠袖侧过身离开,少年已经蹦蹦跳跳地闯入了屠袖的视线。

这个少年……长得好是眼熟。

和那个阿渡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

只是单纯的像吗?屠袖一面思索着,一面已经不自觉地愣在了原地。

“相逢即是缘分。我看先生印堂发黑,眉目紧缩,脸上阴云密布似乎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少年将手中那幅褪了色的风水旗晃了晃,道:“别看我这副模样,十里八街地可就数我的卦最准了。先生要不算上一卦?”

“你是……”

“叫我三溜子渡半仙即可。我生来没爹没娘,到处讨饭吃。街上的人都这么叫我,先生也这么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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