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渡天诚钻出来的梓妍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容，她连忙上去帮着拉渡天诚。

“太好了，你可算出来了……我还以为……”

还没等梓妍的话语落下，铁门那边就传来重物崩塌的轰鸣声。

房间里那片剩下半截的的天花板终于支持不住了，直直坍落下来。

巨大的动静把梓妍吓了一跳，她一哆嗦，马上松开了抓着渡天诚的手然后抱住了自己的头缩成一团。

坍落的瞬间，渡天诚真好抽出了脚。捡回一条命的他还没有为自己的幸运而庆幸，而是直接走到梓妍的旁边像个大哥哥一样拍了拍她的头，道：

“放心吧，都安全了。”

“嗯对，对，安全了。呜……我刚刚真的好害怕，我对不起小乐，我不是故意丢下她的，可我真的太害怕了，我不敢进去找她……他们都离开了，这里就我一个人还有小乐，这里太深了，他们不管我……”

刚刚一直憋了一口气的梓妍终于崩溃的了。她语无伦次地向渡天诚解释着刚刚自己经历了什么，全然不是刚刚那副镇定的模样。

差点亲面死亡的恐惧，对于独自逃跑的愧疚和无能为力的绝望终于想着决堤的河水一样从高筑的心墙里倾泻而出。

梓妍摸着眼泪，渡天诚这才看清这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能进入这里的研究所，在学校里也是成绩优异，不问窗外事一心学习的那种乖乖女。可以说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亲面扑面而来的死亡。

但她确确实实克制了内心的恐惧，做到了她的最好。

渡天诚将声音抬了几分，道：“你已经足够好了，但是我必须说一句：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对这里不熟悉，我们得协力出去，并且得快些。”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捷径，当然要是，要是没有塌的话，”梓妍马上抹干了眼泪，一边一个公主抱抱起了小乐，“请，请跟我来。”

渡天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么小一只的梓妍就这样抱着比她还高一点的小乐轻松地走在前面。

这和那种只会写论文做研究的研究员的形象完全不符合啊。

“现在的年轻人，吃得不错啊，力气也大……不是，现在的小姑娘真的随手就是一百斤吗？”

胆子小归胆子小，但孩子力气大啊。

渡天诚一面嘀咕着，带着依旧不可思议的目光赶紧跟上了梓妍的脚步。

路没有被堵住，也算是幸运了。

然而，除此之外这一路上并没有那么顺利。

周围的鬼魅虎视眈眈地盯着三人。这三个人里梓妍根本看不见鬼魅，小乐更是不用说，还处于昏迷不醒是状态。

渡天诚一个人，确实有些难以应付这些来势汹汹的鬼魅。

似乎是察觉到了三人窘迫的处境，鬼魅的爪牙比平时更加锋利。

梓妍虽然看不见鬼魅，但是她作为这里的研究员也是知道这样不可理喻的事物的存在的。现在她也只能看着渡天诚一个人手执短剑在身旁飞舞着，根本帮不上一点忙。

幸好捷径确实是捷径，一路上除了鬼魅有些棘手之外也没有遇上那些更加棘手的狂躁实验体。

在梓妍的带领下，几人很快从地下不知道几层到了地面一层。

穿过楼梯和走廊，已经能够听到大厅里面的人声鼎沸。

看来这里就是幸存者们聚集休息的地方了。

“太好了，他们都在那里！”

看见熟人的梓妍瞬间兴奋起了，就连怀里的人似乎都和步伐一样变得轻飘飘了。

梓妍的声音引起了几人的注意：“看那是谁！”

“是梓妍啊，等等，快来几个人……医务队，有人受伤了。”

很快就来了两个男子将小乐抬了起来，送到了一旁由衣服堆起的床上。

“一路上，还有见到其他人吗？”杜文促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拉着梓妍便问道，“奇怪，这里面鬼魅怨念横行，还有一个区的实验体失去了控制，你是怎么出来的？”

“多谢那个两界局的大哥，”梓妍突然想到了什么，尴尬的摸了摸头，道：“哎呀，我忘记问名字了。”

“什么两界局的大哥，在哪里呢？”杜文促皱了皱眉头，看向梓妍的身后。

刚刚分明就是梓妍抱着小乐一路小跑着跑来的，根本没有其他人。

梓妍注意到杜文促的目光，也跟着回头看去，但是她并没有看到那个站在她身后护了她一路的身影。

“奇怪，”梓妍也皱起了眉头，“他刚刚明明就跟在我身后啊。”

杜文促看向走廊。昏暗的走廊似乎伴随着几个模糊的影子，好若梦魇之中可以波动人心的千万只眼睛。

仅仅是一瞥，杜文促便感到一阵恶寒。他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的那个人，他长什么样子？”

“唔……挺帅的。”

看着梓妍一脸茫然认真，杜文促叹了一口气，用无奈但又温和是声音说道：“我说的是外貌特征。”

“哦哦，这样啊……”梓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抬起头，很快陷入了沉思道：

“他的头发微卷，已经该剪了。眼睛很漂亮，亮晶晶的，鼻子也很挺拔，满脸的胡子更显得有几分韵味。

他比您稍稍高一些，比您也再壮一些。哦，他还能看到鬼魅，会用短剑。”

杜文促喃喃道：“竟然是他……”

研究所下的情况杜文促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知道一二。不少非人非鬼的实验体跑了出来，无数鬼魅被吸引而来，海水的灌入和难以预测的坍塌，每一项都能要了命。

能将两个对这些非人之物毫无防备的姑娘从里面救出来，绝非等闲之辈。

而如今正好在这研究所之中会些秘术还能有如此实力的，除了渡天诚之外杜文促想不到第二个人。

可是，渡天诚不是人界的叛徒吗，不是已经投靠了鬼界吗，为什么他要做这种违背立场的事情。

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吗？

杜文促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厌恶，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此前并没有见过渡天诚，但对于“渡天诚”这个名字他总能感到一股肯定合不来的味道。

很快，他作出一副淡然的神情让梓妍先去休息了。

走廊的尽头是往下的楼梯。

看着那条漫长的走廊，杜文促有一种难以控制的冲动。他看了看身边忙碌的人，提了提声音问道：“人数清点地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人没有出来？”

“报告，应该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人被困在了下面。逃出来的人数还在增加，而且这里实在有些混乱，一个个对应身份有些困难。”一个戴着眼睛的男子回答道。

杜文促点了点头：“尽快将还没有音讯的人的名单列出来。受伤的人及时救治，没受伤的人帮忙一边关注一下外面的消息，一边接着确定人数和联系下落不明的人。

那些受伤严重一些的话……就将一楼那些氧舱都开了吧。不用心疼那些机器。”

“好的，这就安排下去。”

男子应着，转身就要走。

就在此时，杜文促突然叫住了他，脸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大厅里黑压压的人道：“这些人里面有实验体吗？”

“您在说什么？当然不可能有，这里自然都是正常的人类啊。”

“那些稳定到可以控制并已经投入使用的实验体呢？比如……小卫？”

“哦他们啊。他们很听话，既然没有收到撤离的指令那就肯定还在下面待着。现在的话，应该已经被压死了吧。

那么好的实验体，虽然这样丢掉确实有些可惜了。但他们身上毕竟流着一半鬼族的血，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产生什么念头。

您若是在意他们，等到这场灾难过去，我帮您做几个质量更高一些……唉，您要去哪里？”

男子一边还说着，一边便看见杜文促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一头扎入了走廊。

无论男子怎么呼唤都不答应。

杜文促到底只是个文弱的研究员，他没跑过这个戴眼镜的男子，被拦了下来。

“所长，你这是做什么？下面现在那么危险，纵使那些实验体多么有价值，也没必要用您的命去犯险吧。毕竟它们再怎么重要充其量不过是实验体，哪有人命重要啊。”

杜文促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更加强烈的厌恶。这股厌恶来得深沉，并且比他听到“渡天诚”这个名字还要感觉难受。

道理他都明白，那些实验体作为稳定的测试品都有样本保存。利用那些样本和数据，能够克隆出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实验体来。

杜文促也向来都是这般的。实验体没了一个可以替换一个。

可是他突然很厌恶自己这种念头。

杜文促咬着牙，双手握拳，指关节已经变得发白。他轻轻地叹了一句：“他们也是命。”

没想到，这个一直表现得十分恭敬的男子突然不屑地笑了：

“命？那算什么命？那些实验体人不人，鬼不鬼的，只会听从指令行动，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算什么命……

和牲畜一样。谁会为了几个肉鸡的死亡而悲伤呢。您就是太敏感了，何必在乎它们呢。”

“我知道了。我看到刚刚又有几个人过来了，看着像魏哐啷的手下，你去确认一下他们的身份吧。”

“是。”

男子很快走开了，但是等他确认完那几个人的身份之后，发现杜文促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甚至他寻遍整个大厅，都没有看到杜文促的身影。